去年冬天在国贸三期见到老陈时,他刚结束与投资人的第八轮谈判。领带松垮地搭在肩上,眼里布满血丝却闪着异样的光。“兄弟,我们终于走到C轮了,”他灌下半杯威士忌,“但你说,我们到底是离上市更近了,还是离初心更远了?”
这个场景总在我脑海里打转。C轮融资看似是创业公司的加冕礼——估值过十亿,明星机构领投,新闻通稿里充斥着“生态闭环”、“战略协同”这类光鲜词藻。但真相往往是,走到这个阶段的公司,已经不再是创始人卧室里那个热血沸腾的梦想实体了。
我见过太多团队在C轮后突然不会走路了。曾经用披萨和可乐就能激励的团队,现在需要设计复杂的股权激励架构;原本快速试错的产品迭代,现在要经过三层委员会审批。最讽刺的是,当投资人要求你复制“亚马逊飞轮效应”时,他们根本不在意你的齿轮还在用胶水粘合。
资本从来不是慈善游戏。某顶级基金合伙人私下跟我说过:“A轮买故事,B轮买数据,C轮买的是退出通道。”他们计算IRR时冷血得像精算师,却要求创始人始终保持传教士般的热忱。这让我想起古罗马的角斗士——观众为你欢呼,但真正决定生死的永远是贵宾席上的拇指方向。
有个反直觉的现象:越是顺利拿到C轮的公司,越容易陷入“豪华游轮困境”。账上躺着几十亿现金,反而不敢像早期那样冒险试错。去年某家AI公司融了5亿美元后,居然花八个月时间讨论要不要把按钮从蓝色改成青色——因为所有人都怕为可能的失败负责。
或许真正的分水岭不在于融资金额,而在于创始人是否还保有“破坏性坦诚”。我特别欣赏某个做硬件的朋友,他在C轮路演时直接说:“我们第三季度会亏27%,因为要把钱砸向谁都看不懂的新方向。不敢赌的现在可以离场。”结果那轮超额认购三倍——资本有时候反而崇拜真实的疯狂。
现在最让我担忧的是C轮正在变成某种标准化流水线。同样的TS条款,同样的对赌协议,连投资人问的问题都像是从同一个剧本里扒出来的。当创新变成可预测的金融产品,我们到底在创造价值还是在组装资本积木?
老陈的公司最终拿了某巨头的战略投资,代价是接受了每年必须实现30%增长的条款。上次见面时他苦笑着说:“现在每次开产品会,我都能看见投资人坐在设计师背后微笑。”他摩挲着最初创业时买的那个掉漆的马克杯,杯身上还印着“改变世界”的slogan,但裂痕已经爬满了边缘。
或许C轮最残酷的真相是:它不承诺让你抵达彼岸,只保证给你一艘更豪华的船——以及更多能把你推下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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