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深夜，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转账记录发呆。”博众科技-服务费29800元”的字样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手指间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我猛地一哆嗦。这个价格，足够买辆不错的二手代步车，或者给老家父母翻新整个厨房。而我，却用它买了个虚无缥缈的”企业数字化转型解决方案”。
一、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记得第一次见到博众的销售小林，是在浦东香格里拉的咖啡厅。他穿着定制的藏青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精致的机械表——后来我在官网上查到，那款表售价至少五万。他说话时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服务过的上市公司，偶尔夹杂几个英文术语。”张总，您这样的传统企业，现在不转型就等着被淘汰啊。”这句话像根刺，直接扎在我这个做了十五年实体制造业的中年人心上。
当时我厂里确实遇到了瓶颈。工人越来越难招，90后管培生干了三个月就辞职去做直播。小林给我看的PPT里，满是”智能制造””工业4.0″”数字孪生”这些闪着金光的词汇。最打动我的是那个案例：某家和我们规模相似的箱包厂，用了他们的系统后，良品率提升了18%，人力成本直降40%。
“29800只是首期咨询费，后续实施还要另算。”小林抿了口美式，”不过像您这样的优质客户，我们可以申请特别通道。”他低头在平板上划拉几下，突然惊喜地抬头：”巧了！刚好有个客户临时放弃名额，现在签约能享受上市周年庆优惠。”
二、镀金外壳里的空心糖
交钱后的第三周，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专家团队”。两个挂着总监头衔的年轻人，带着台崭新的MacBook Pro上门。他们用三个小时讲解了如何给车间装Wi-Fi，以及为什么要在天猫开店——这些我在知乎上都能搜到的内容，就是价值三万块的”顶层设计”。
最魔幻的是设备对接环节。我们花七万多买的二手德国机床，在他们的系统里变成了个不断报错的红色叹号。”可能是兼容性问题，”专家擦着汗说，”建议采购我们生态链企业的智能网关，原价8800，给您内部价6500。”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父亲的话：”买锄头的非要教你种地，不是蠢就是坏。”
三、韭菜大棚里的众生相
后来在维权群里，我认识了做服装批发的王姐。她买了博众的”智慧零售系统”，结果发现所谓的AI选款，就是把淘宝爆款榜单换个格式打印出来。还有开餐馆的老李，花五万八买的”精准营销方案”，不过是教他在美团买竞价排名。
但最让我后背发凉的是群文件里那份《客户分级表》。原来我们被分为A-F六级，29800元套餐对应的D级客户，享受的是”标准化交付+二次转化”服务。而真正的定制化服务，起价是后面加个零。难怪小林听说我预算有限时，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
四、数字时代的炼金术
现在想来，这套路像极了古代的炼金术士。把几个流行术语放进PPT坩埚，加入焦虑催化剂，就能从传统企业主口袋里炼出真金白银。他们深谙一个道理：让中年人承认自己不懂新技术，比让他承认肾虚还难。
上个月路过博众的办公楼，发现前台背景墙换了新标语：”让天下没有难做的数字化转型”。我站在马路对面抽了支烟，突然觉得这场荒诞剧里，最讽刺的不是被骗的人，而是明知道可能被骗还要赌一把的心态。毕竟在这个万物皆可”赋能”的时代，三万块买的或许不是服务，而是参与数字革命的幻觉门票。
（维权群最新消息：博众上周悄悄注册了新品牌”智创未来”，课程价格涨到了39800元。小林的朋友圈定位变成了三亚艾迪逊酒店，配文是”感恩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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