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一位做私募的老友喝酒,他半醉间突然拍着桌子说:“知道现在最魔幻的投资标的是什么?是人的寿命。”这话让我想起三年前在陆家嘴听到的争论——当时某位投资人坚持认为,健康产业不该用ROI来衡量,结果被全场嘲笑“不懂商业本质”。
中国健康产业投资基金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这种矛盾的具象化。他们管理着近百亿资金,却在投资决策时常常要回答一个哲学问题:我们到底是在投资企业,还是在投资人类生存的可能性?
我接触过他们投的一家AI影像诊断公司。创始人告诉我,基金的投资经理会带着CT机下乡,蹲在镇卫生院看老医生怎么用他们的系统。这种“土法调研”在别的领域可能被视作效率低下,但在这里,却能发现报表上看不到的真实需求——比如基层医生最需要的不是99.9%的准确率,而是能在断电时坚持工作6小时的备用电源。
有意思的是,这支基金内部流传着“三个不投”原则:不投纯粹延长痛苦寿命的技术,不投定价超过中产家庭年收入三倍的疗法,不投需要建五星级医院才能落地的项目。这种带着伦理洁癖的投资哲学,让他们在某些项目上错失暴利,却也避开了不少泡沫。去年某明星抗衰项目估值暴涨时,他们的研究员写了份措辞尖锐的内部报告,标题是当我们把长生不老卖给富人时,我们在卖什么。
最让我触动的是他们投资组合里的“赔钱货”——那些针对罕见病的基因治疗项目。有个做戈谢病药物的团队,七年烧掉2.3亿,市场规模还不够覆盖上海三甲医院一个科室的年收入。但基金合伙人会议每次投票都全票通过追加投资,有位董事说的话很直白:“如果资本都不愿为万分之一的希望买单,那我们和放高利贷的有什么区别?”
当然现实远比理想骨感。他们重金押注的互联网医疗平台,去年还在为电子处方流转率和卫健委扯皮;投资的智能穿戴设备公司,产品精度始终拼不过苹果手表。有时候觉得,这群人就像在迷宫里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明明知道大部分创新项目活不过五年,还要不断把真金白银砸进去。
或许健康投资本来就不是纯粹的商业行为。上次去他们办公室,看见墙上贴着一行手写字:“我们投资的不是企业,是未来某个患者多出来的十年。”这种近乎天真的信念感,在别的基金可能早被风控总监撕碎了,但在这里,它成了投委会投票前的固定仪式。
说到底,在人均医疗支出还不到美国十分之一的市场上谈健康投资,本身就带着某种悲壮色彩。当别的基金在讨论估值模型时,他们更多在争论:怎样让云南山区的糖尿病人用得起连续血糖仪?如何让国产PET-CT价格降到现在三分之一?
离场时老友醉醺醺地拉着我说:“知道我们最怕什么吗?怕将来墓碑上刻着——此人一生精明,从未投错过项目,只是没救活该救的人。”这话听着像酒话,但或许正是这种近乎偏执的负罪感,让资本在健康领域保留了最后一点温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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