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咖啡厅里的创业神话
去年冬天,我在五道口那家人均消费35元的网红咖啡厅里,目睹了三个大学生围着MacBook激烈争论股权分配。他们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和电脑屏幕上花哨的PPT形成鲜明对比——那是我今年见过的第7个”校园O2O社交平台”创业企划。
“我们的优势在于更懂Z世代!”穿Supreme卫衣的男生用力敲着桌子,腕上的Apple Watch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我突然想起两年前在同一个位置,另一个团队正在为他们的”校园版饿了么”拉投资,现在那个APP的下载量还停留在辅导员强制要求的127次。
(二)创业教育的悖论
现在的创业课简直成了新时代的成功学讲座。上周某高校的创业大赛,18个参赛项目里有14个是”互联网+校园服务”。最荒谬的是评委席上坐着的那位”连续创业者”,他的五个创业项目平均寿命是11个月——如果算上那个众筹了23万最后只发货了5个的”智能盆栽”的话。
教务处李老师有句名言:”我们鼓励学生失败,但不要真的失败。”这句话完美诠释了当前创业教育的荒诞。那些精心设计的创业孵化器,更像是给年轻人准备的过家家玩具,连失败都是安全无害的。
(三)VC们的捕猎游戏
王明(化名)的故事特别有代表性。这个大三学生在投资人面前把”校园二手交易平台”讲得天花乱坠,拿到了50万天使轮。半年后我们在烧烤摊再见时,他苦笑着说:”投资人根本不在乎项目死活,他们要的是数据——哪怕是刷出来的。”现在他的公司账户上还剩8万,其中6万是给刷单团队的尾款。
某知名机构的投资经理私下跟我说:”我们投十个学生项目,只要有一个被大厂收购就能回本。”原来大学生创业在某些人眼里,不过是场概率游戏。
(四)被异化的青春
最让我心痛的是林小雨。这个曾经在辩论赛上侃侃而谈的姑娘,现在开口闭口都是”GMV”和”用户留存率”。她的化妆品测评APP拿了校赛金奖,代价是挂掉四门专业课。”张老师您看,”她指着黑眼圈对我说,”等拿到A轮我就能雇CTO了。”
那天我看着教学楼前的创业光荣榜,突然发现一个黑色幽默:上面80%的”创业明星”,最终都去了他们当初声称要颠覆的大厂打工。
(五)另一种可能
但上个月在美院毕业展上,我看到了不一样的火花。那个用废旧电路板做装饰画的男生,现在在巷子深处开了间工作室。没有BP,没有路演,只有每周六下午排起的长队。”我就是想看看垃圾能变成多美的东西。”他手上还留着被金属划伤的疤痕。
这让我想起日本设计师山本耀司的话:”‘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己’。”或许真正的创业教育,应该先教会年轻人如何与这个世界碰撞,而不是急着给他们穿上不合身的CEO戏服。
(尾声)剧本之外的留白
每次看到那些眼睛发亮地谈论”改变世界”的年轻人,我都既感动又担忧。我们给了他们硅谷的剧本,却没告诉他们北京西二旗的生存法则。当创业成为新时代的科举,或许该有人问问:那些没进入孵化器的奇思妙想,那些不够”互联网+”的笨拙尝试,那些注定不会成为独角兽的微小创新,它们的价值该由谁来定义?
在这个人人都是CEO的时代,也许最稀缺的反而是那些愿意说”我不知道”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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