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深夜,我接到老陈的电话。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庆功宴的香槟杯碰撞声,但他的声音却透着奇怪的疲惫:“兄弟,钱到位了,但我感觉自己签了份卖身契。”
老陈的AI医疗影像公司刚完成B轮融资,估值翻了三倍。在所有人举杯庆祝时,他却躲在洗手间给我打电话——这种荒诞感让我想起三年前我自己创业时,拿到TS(投资意向书)那天整夜失眠的经历。我们都陷入同一种困惑:为什么拿到别人梦寐以求的资金后,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资本的甜蜜陷阱
投资圈有个黑色幽默:融资最轻松的时刻是签协议前的那杯威士忌。之后的全是下坡路。
我见过太多团队在融资后陷入“富贵病”——突然膨胀的团队规模、为讨好投资人而匆忙上马的新项目、为做数据而疯狂烧钱补贴用户。最讽刺的是,很多创业者最初融资是为了“更自由地实现愿景”,结果却把自己变成了资本的提线木偶。
有个做SaaS的朋友,融资后投资人要求半年内把ARR(年度经常性收入)做到原来的三倍。团队被迫放弃需要长期培育的核心产品,全部扑在能快速变现的边缘业务上。去年见面时他苦笑着说:“我们现在就是个高级外包团队,但报表好看啊。”
被异化的创业节奏
资本注入像给创业公司打了肾上腺素——心跳加速,瞳孔放大,但代谢系统全面紊乱。
原本应该按季度迭代的产品,现在必须按月交付;需要三年培育的市场,被压缩到十八个月;最要命的是,那些需要静心打磨的底层技术,在ROI(投资回报率)的压力下被束之高阁。我总怀疑,这些年我们错失了多少本可以改变世界的创意,只因为它们没法在投资人期待的时间框架内变现?
还记得2018年区块链狂热时期,某个知名基金合伙人私下跟我说:“我们知道90%的项目会死,但要赌那10%的百倍回报。”这种赌场逻辑下,创业成了数字游戏,而创业者不过是赌桌上的筹码。
融资悖论:越成功越脆弱
吊诡的是,融资越成功的公司往往越脆弱。高估值就像高跷——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当你在B轮就估值5亿美金,C轮至少要冲到15亿才说得过去。这种指数级增长压力,迫使很多公司饮鸩止渴。
去年某生鲜电商的暴雷就是典型例子。资本催肥的GMV(商品交易总额)背后是每单亏损30元的商业模式,当投资机构开始捂紧钱袋,整个大厦一夜崩塌。更可怕的是,这种崩溃会带走整个行业的信用——现在消费赛道的创业者见投资人第一句话都得先自证:“我们和XX模式不一样”。
另一种可能:慢融资哲学
或许我们需要重新理解“完成融资”这件事。上个月见我的一位做工业软件的老师兄,公司成立七年只融过两轮,每次拿钱都像做精密手术。他说:“资本应该是柴油发电机,不是烟花——要的是持续稳定的动力,不是瞬间的绚烂。”
他在合同里设置了特别条款:投资人不得干预产品路线图,董事席位只有建议权没有表决权,甚至要求部分资金必须存入监管账户专用于研发。这种“带镣铐的舞蹈”反而让公司穿越了周期,去年净利润悄悄突破8000万。
也许真正的融资艺术,不在于能拿到多少钱,而在于能拒绝多少诱惑。老陈在电话最后说,他准备退回部分条款过于苛刻的资金,哪怕估值打点折扣。“我想试试站着挣钱的感觉”,这句话在凌晨两点的电话里,比任何庆功宴的祝酒词都更让我动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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