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开车经过长水机场高速,看到路边“空港投资集团”那几个硕大的招牌,我总会想起三年前和一位老规划师喝普洱茶时的对话。他当时眯着眼睛说:“你以为他们真是在搞机场配套?这帮人画饼的本事,比航空公司延误通知单还厚。”
这话虽然刻薄,却点破了个微妙的事实——在昆明这片红土地上,挂着“空港”名号的投资集团,早就不满足于做机场的“物业管家”了。
1. 从跑道延伸到城市动脉
去年参与某个区域经济论坛时,我特意翻了空港投资集团的年报。数据很漂亮:总资产破千亿,营收年增20%,旗下光子公司就二十多家。但最让我后背发凉的是其业务矩阵——除了传统的基建、物流、地产,还涉足新能源、大数据、甚至文旅康养。
这哪里是机场配套商?分明是个戴着航空面具的城市运营商。
我认识个在集团呆了八年的中层,有次喝酒吐真言:“我们领导开会常说,要学新加坡樟宜机场搞‘航空城’,但云南不是新加坡啊。”他掰着指头算账:光是空港商务区那几栋写字楼,空置率就常年徘徊在40%,更别说那些规划中的“临空产业园”——有的地块荒草长得比围挡还高。
2. 资本的狂欢与地理的诅咒
必须承认他们的魄力。当其他城投公司还在为债务展期焦头烂额时,这群人已经玩起了资本魔术:发行省内首单自贸区债券、搞REITs试点、甚至跨境融资。有次在金融圈饭局上,某个券商老总调侃:“空港那群人PPT做得比投行还溜,能把滇池边的红嘴鸥包装成凤凰。”
但地理经济学不会说谎。昆明长水机场距主城区30公里,这个距离在长三角可能不是问题,但在多山的高原上,却成了产城融合的天然鸿沟。我调研过他们重点打造的“空港智谷”,下午六点后基本变成鬼城——最后一班机场大巴开走後,连外卖骑手都不愿接单。
3. 当“试验田”撞上“样板间”
最耐人寻味的是他们的政治叙事。既强调“服务国家门户枢纽”的政治站位,又大谈“市场化转型”。这种精分式定位导致很多项目透着诡异感:比如那个投资20亿的国际医疗中心,明明周边人口密度支撑不起三甲医院,却硬要对标虹桥国际医学中心。
有个细节很说明问题:他们官网宣传片里,无人机航拍的永远是机场跑道与新城区的蒙太奇切换,但刻意规避了中间大片的待开发地块——就像用广角镜拍婚纱照,只取滇池的波光粼粼,不拍岸边的蓝藻。
4. 蝴蝶翅膀何时扇起风暴?
我其实佩服他们的野心。在西部欠发达地区,敢用航空经济的概念撬动城市格局,本身就是场豪赌。去年听说他们要搞“直升机观光滇池”项目时,我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却是悲凉——当传统路径走不通时,不想点奇招怪招,怎么从省里要政策要资金?
但隐患也在发酵。那些为概念买单的金融机构,终有一天会要求实质性现金流;那些被拆迁安置的村民,正在对比隔壁贵阳龙洞堡机场的补偿方案;更别说航空业本身的周期性波动——疫情时机场免税店门可罗雀的场景,可是把“临空经济”的脆弱性暴露无遗。
5. 或许该换个视角理解他们
写完这些,我突然想起集团大楼前那尊“骏马腾空”的雕塑。现在品出些别的意味:马确实踏着祥云跃起了,但没人说得清它最终会奔向天际,还是因计算错落点而坠地。这种不确定性,或许才是所有超前布局者的宿命。
下次再经过长水机场,我大概会多看一眼那些塔吊林立的工地。与其说这是家投资集团,不如说是面棱镜——折射着中国二线城市对“航空驱动”模式的集体焦虑与渴望。至于镜中的景象是海市蜃楼还是未来蓝图,恐怕连执镜者自己,也要等到风停云散那刻才见分晓。
(后记:本文写成一周后,听说空港投资集团刚刚中标了昆明第二机场的前期研究项目。你看,故事永远比评论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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