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回老家，碰见隔壁王叔，他神秘兮兮地拉我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一层层揭开，是两根金灿灿的小黄鱼。“现在这世道，还是这东西实在。”他压低声音说，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看着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金条，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在这条巷子里，他和我父亲争论该不该把积蓄换成股票。时过境迁，恐慌和贪婪的本质却丝毫未变。
黄金这东西，说起来真是讽刺。我们一边用着数字货币、刷着人脸支付，一边却对几千年前老祖宗认可的硬通货念念不忘。你说它有什么实际用途？除了镶牙、做首饰，现代工业那点用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偏偏就是这块沉甸甸的金属，能让最理性的投资者也露出王叔那样近乎虔诚的神情。
去年我试水买过纸黄金，在手机App上轻点几下，账户里就多了几克虚无缥缈的“黄金”。操作便捷得令人不安——既没有触摸到实物的踏实感，也没有见证财富增长的兴奋。这大概就是现代理财的悖论：我们追求的是数字的增长，却渴望原始的安全感。结果往往是两头落空。
有人说黄金能抗通胀，我翻过数据，发现这个结论值得推敲。如果把时间拉长到三十年，黄金的实际购买力增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更不用说储存实物黄金的风险——你得担心保管箱费用、成色鉴定、甚至遭遇入室盗窃的可能性。我认识一位阿姨，把金镯子藏在微波炉里，后来差点被儿子当废铁扔掉。
但话说回来，在极端情况下，黄金的价值又确实无可替代。记得2008年金融危机时，有个做外贸的朋友靠着早年囤的几公斤金条，硬是撑过了最难熬的半年。当所有银行都在收紧信贷，只有黄金还能随时换成现金。这种案例就像买保险——平时觉得浪费，真到用时又庆幸不已。
现在的年轻人对黄金的态度很有意思。我侄女宁愿把工资投入比特币也不愿多看一眼金价，她说黄金是“父辈的迷信”。但有趣的是，她去年生日收到的金饰，却珍重地收在首饰盒最里层。这种矛盾或许揭示了真相：我们表面上投资的是资产，实际上购买的是安全感。而安全感这东西，从来就不遵循经济学的逻辑。
最近国际金价又创新高，朋友圈里冒出一堆“黄金分析师”。我看着那些煞有介事的K线图分析，总觉得像是在给玄学披上科学的外衣。黄金价格受地缘政治、美元走势、市场情绪太多因素影响，与其说投资，不如说是在对全球经济下注。
如果你问我该不该买黄金，我的建议可能不太中听：把它当作资产配置的调味料，而不是主菜。最多占 portfolio 的5%-10%，且最好选择流动性好的ETF而非实物——除非你真打算像王叔那样，享受半夜摸出金条端详的仪式感。
说到底，我们对黄金的痴迷，或许源于对纸质信用体系的不信任。当钞票可以无限增发，股票可能血本无归，房产受政策左右，这块不会变质、全球公认的金属，就成了最后的心理防线。这种恐慌未必理性，但足够真实。
最后分享个细节：王叔给我看完金条，仔细包好时，红布里还裹着一张发黄的鉴定证书。日期显示是2013年买的——那正是中国大妈抢购黄金导致国际金价震荡的年份。十年过去，算上通胀和保管成本，他的投资其实并没赚多少。
但他脸上的满足感，又岂是收益率能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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