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在福田香格里拉酒店的咖啡厅等人。邻桌两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一个数字——8.73亿。不是融资额,也不是管理规模,而是他们刚刚被罚的金额。
“协会这次动真格的了。”其中一人搅动着咖啡,语气里三分无奈七分庆幸,“早该如此,再乱搞下去,深圳这块牌子都要被砸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座以“搞钱”闻名的城市,正在经历一场静悄悄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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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野蛮生长的代价
深圳私募协会成立的那年,恰逢P2P爆雷潮。当时有个段子:在车公庙随便扔个纸飞机,都能砸中三个私募基金经理。注册一家私募比开奶茶店还简单——只要你能凑够1000万注册资本,再找个有基金从业证的人挂名。
我认识的老王就是那时候入场的。2015年他从券商辞职,在卓越世纪中心租了个50平的办公室。“那时候备案?找个中介花3万块全搞定。协会问投资策略,我直接复制了徐翔的访谈内容改了几个字。”
这种野蛮生长留下了后遗症。去年协会自查时发现,有家管理规模30亿的私募,风控总监居然是老板的表弟——之前在家具厂做销售。更荒诞的是,这家机构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会员单位”。
二、自律的悖论
协会最近搞了个“白名单”制度,本来是想树标杆,结果却演变成新一轮的镀金游戏。某百亿私募的合规总监私下跟我说:“现在拼的不是风控水平,是谁更能包装ESG报告。有个机构雇了四个实习生专门编造扶贫投资案例,去年居然拿了社会责任奖。”
这让我想起黑格尔的警告:当规范变成表演,真正的规范就会死亡。
但另一方面,协会的惩戒确实开始见血。上个月公布的处分名单里,出现了某知名VC的名字——因为用基金财产给合伙人买了辆迈巴赫。处罚决定书里那句“基金财产不是唐僧肉”在圈内传疯了,比任何合规培训都管用。
三、湾区叙事下的身份焦虑
每次参加协会的论坛,都能听到“粤港澳大湾区”、“跨境理财通”这些宏大词汇。但台下基金经理们更关心的是:明年还能不能保住QDLP额度?香港LP真的理解内地GP的退出困境吗?
有个细节很值得玩味:协会最近的培训课程里,粤语课报名人数超过了量化投资课。某种程度上,这比任何行业报告都更能说明问题——大家真的在准备“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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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路过深圳湾一号,看见私募协会的新招牌在霓虹中亮起。玻璃幕墙上反射出的,不仅是金融精英们匆忙的身影,还有整个行业摇摆的倒影。
或许真正的转型就像咖啡拉花,无论表面图案多么精美,最终决定风味的,依然是杯底那抹苦涩的底色。深圳私募的故事,才刚刚写到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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