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下午,我在陆家嘴某券商的VIP室里,看着那位身价九位数的私募大佬猛灌第三杯黑咖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屏幕上的K线图像心电图般起伏。”知道吗?”他突然苦笑,”我每天最怕的不是暴跌,而是这种半死不活的震荡——就像被迫观看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所有人都在跑,但没人知道终点线在哪儿。”
这个场景某种程度上成了当下A股的隐喻。我们总在讨论技术指标和政策风向,却很少承认:中国股市早已超越金融市场的范畴,演变为一场全民参与的社会心理学实验。
一、政策市的悖论:保护伞还是天花板?
记得2015年股灾时,某位监管前辈私下感叹:”我们总想给市场穿上救生衣,结果却织成了裹尸布。”这句话当时让我脊背发凉,如今想来竟带着预言般的精准。
注册制改革本应是市场化的重要里程碑,但在实施过程中却陷入某种诡异的悖论——一方面放开IPO门槛,另一方面又通过”窗口指导”暗中调控发行节奏。这种既要…又要…的拧巴态度,像极了一个既想放手让孩子学骑车,又死死抓着后车座的家长。最讽刺的是,当某新能源车企以百倍市盈率过会时,审核委员们的掌声里,分明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
二、散户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舅舅的炒股经历或许是个绝佳样本。这位老工程师每天9:15准时坐在电脑前,茶几上摆着三台手机——分别监控自选股、北向资金和微博大V动态。去年他的收益率是-17%,但年终总结写得比上市公司年报还认真:”通过对光伏板块的误判,认识到自身宏观分析能力的结构性缺陷…”
这种痛苦与愉悦交织的诡异状态,让我想起行为经济学里的”损失厌恶”理论。但中国散户的特殊性在于,他们不仅适应了波动,甚至开始从这种自虐中获得快感。在某股票论坛看到的神评论:”自从学会了做T,每天赚个菜钱比抢红包还刺激——虽然本金已经亏了辆帕萨特。”
三、机构的精致利己主义
公募基金排名战本质上是个囚徒困境。某基金经理酒后吐真言:”你以为我们喜欢抱团白酒?但要是单独押注科技股,净值回撤时散户能把你祖坟骂冒烟!”这个行业已经陷入诡异的生存逻辑:宁可一起错,不可独自对。
更值得玩味的是量化基金的崛起。这些算法交易的背后,其实是把人类的情绪弱点变成了收割工具。某百亿量化私募的合伙人曾炫耀他们的”情绪因子模型”:”当社交媒体出现’崩溃”绝望’关键词达阈值时,就是反向买入的最佳时机。”技术中立的表象下,藏着冰冷的嗜血本性。
尾声:在赌场与教堂之间
每次路过证券交易所,都会注意到底楼大厅那个总擦不干净的指纹识别机。无数手指日复一日地按压在同一个位置,像某种现代版的朝圣仪式——人们在这里同时进行着赌博和祈祷。
或许我们始终搞错了股市的定位。它既不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也不是价值发现的圣殿,而更像一个巨大的情绪调节器:既吸收着社会过剩的流动性,也消化着无处安放的焦虑。就像我那位私募朋友最后说的:”哪天要是彻底离开这个市场,我可能会怀念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滋味——毕竟这种级别的肾上腺素刺激,去哪儿找呢?”
(某天收盘后,在陆家嘴天桥听到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今天又白玩一天?””还行,至少比刷短视频有意义,感觉自己还在参与时代。”——你看,这就是中国股市最魔幻的现实:明明在亏钱,却产生了奇异的参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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