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陆家嘴的咖啡厅,我撞见前同事老王正对着电脑屏幕抓头发。走近一看,Excel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极了蚂蚁在他额头上爬出的皱纹。
“这个月还差八百万。”他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手指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你说那些投资人是不是都把钱包缝裤裆里了?”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入行时,带我的老陈说过的话:“干融资这行,白天是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晚上是跪着找钱的乞丐。”当时觉得这话太极端,现在品出几分真理。
表面上看,融资专员的KPI无非是成功率、资金到账周期、项目估值这些冷冰冰的指标。但真正压死人的,是那种永远在“求人”的窒息感。上周见了个95后投资人,翘着二郎腿把我的BP翻得哗哗响:“你们这个模式啊,去年风口上的猪都飞过了。”那一刻我真想问他,您这判断力是跟小区门口算命大爷学的?
有意思的是,压力这玩意会变异。最初是为完不成业绩失眠,后来变成完成了也焦虑——下个月指标会不会翻倍?好不容易谈妥的投资会不会临时变卦?就像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只不过我们推的是会自己往下滚的钞票。
我发现这行干久了的人都有点神经质。手机一响就心悸,看到未接来电第一反应是算损失了几个亿。去年有个项目临签协议前黄了,合伙人当场把钢笔摔成两截,后来大家默契地改用按压式圆珠笔——至少摔不坏。
最讽刺的是,明明整天和钱打交道,自己却穷得稳定。底薪勉强覆盖房租,提成永远挂在“下个季度”。有回我穿着租来的阿玛尼去见客户,结果对方助理是我前女友,她盯着我袖口磨损的线头笑了整整一杯咖啡的时间。
但你说这行有没有魔力?还真有。那种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快感,比嗑药还上头。记得有次为个新能源项目,连续47天每天只睡4小时,最后在机场厕所堵到准备出国的投资人。签完协议那刻,我俩蹲在马桶间旁边击掌,保洁大妈看我们的眼神像在看神经病。
现在很多年轻人以为这行就是喝喝酒、吹吹牛。其实真正的较量发生在无数个深夜:对着改了第38版的BP发呆,把通讯录里第200个联系人标注为“潜在投资人”,甚至研究起玄学——我认识个顶尖融资顾问,每次路演前都要去静安寺烧香。
或许这个职业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它把人的价值明码标价。你拉来多少资金,就值多少尊重。有时候看着那些PPT上华丽的增长曲线,会觉得我们不过是在给资本讲童话故事的孩子,只不过听众都是穿着高定西装的大人。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融资专员有业绩压力吗?不如问鱼有没有游泳的压力。我们早就和压力共生共死,最后都活成了自己PPT里那些漂亮的指数增长曲线——永远向上,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
(写完看了眼窗外,又一个穿着皱西装的人边打电话边跑向地铁站,领带在风里飘得像条上吊的绳子。嗯,这行的浪漫,大概就是能把所有狼狈都自我美化成奋斗叙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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