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咖啡馆等人时,无意间听到邻桌两个年轻人激烈争论着什么。凑近一听,原来是在讨论青山基金会最新发布的年度报告——一个年轻人认为这种机构本质上就是”精致的伪善”,另一个则反驳说”至少他们在做事”。有意思的是,两人都捐过款,却对慈善的本质抱有完全不同的想象。
这让我想起三年前在贵州山区的一段经历。当时我跟随一个助学项目走访,恰巧遇到青山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在发放助学金。那个戴黑框眼镜的项目负责人给我留下很深印象——他不仅准确叫出每个孩子的名字,还能说出他们家里去年收成如何、姐姐是否外出打工了这些细节。发放仪式结束后,他独自蹲在土墙边记录着什么,笔记本边缘已经磨得发白。
也许我们都陷入了一种非此即彼的思维陷阱。一方面,有人把慈善机构神化成救世主,期待他们解决所有社会问题;另一方面,又有人用”资本洗白””避税工具”这样粗暴的标签全盘否定。但现实往往处在微妙的灰色地带——青山基金会确实有企业背景,年报里投资理财的章节写得像投行报告,但他们资助的乡村诊所也是真真切切每周都有医生坐诊。
最让我困惑的是,我们批判慈善机构时,到底在批判什么?是嫌他们做得不够多,还是潜意识里在为自己的冷漠找借口?有个数据很值得玩味:青山基金会93%的捐款来自月收入低于8000元的普通人群,而年收入百万以上的群体捐款占比不到2%。这似乎暗示着,慈善在某些层面成了中下阶层的自我救赎,而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反而置身事外。
不得不说现在的慈善正在经历某种异化。上次在基金会开放日,我看到他们用区块链技术做善款追溯,这固然值得称赞,但整个说明会听起来更像科技产品发布会。当慈善需要靠”沉浸式体验””社交媒体裂变”这些概念来证明自身价值时,我们是否正在失去最朴素的善意?就像那个在贵州山区记笔记的工作人员说的:”有时候我们花在写PPT上的时间,比看望受助人的时间还多。”
有意思的是,青山基金会最近开始资助一些”不讨喜”的项目——比如尘肺病农民工维权法律援助、自闭症患者性教育课程。这些注定没有感人故事可传播的领域,反而让我看到慈善本该有的棱角。慈善不该只是甜蜜的给予,更应该是种带着刺痛感的清醒,提醒着我们社会肌理中那些不愿被看见的溃烂。
或许我们该停止用圣人标准要求慈善机构,转而用更人性的尺度去衡量。就像那个咖啡馆里的争论,重要的不是基金会是否完美,而是它能否成为一面镜子,照见我们每个人心中善念与现实的落差。下次捐款前,也许该先问问自己:这份善意究竟是为了改变世界,还是为了安抚某个时刻感到无力的自己?
(写完重读时突然想到,去年冬天在基金会门口看到个老人颤巍巍地送来一布袋零钱,工作人员耐心清点了四十分钟。这个画面比任何年度报告都更能说明问题——慈善终究是人与人之间的事,再精美的包装纸,也包不住真心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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