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陆家嘴某间咖啡馆,邻座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用平板电脑展示K线图,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亢奋。穿蓝条纹衬衫的那个用指尖敲击屏幕:”这个位置突破前高,RSI指标还没过热…”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澳门赌场见过的中年男人——他摩挲着筹码时眼底闪烁的光晕,与此刻咖啡杯沿映出的眸光竟是同一种质地。
市场从来不是数学模型的温顺宠物。某些基金经理喜欢把阿尔法系数说得像圣经启示录,却刻意忽略1929年黑色星期二前夕,耶鲁经济学家费雪同样用复杂公式论证过”股市将达到永久性高原”。如今我们衣冠楚楚地坐在电子屏幕前,与当年围着电报机欢呼的投机者有何本质区别?只不过把骰子换成了区块链,将轮盘赌伪装成量化交易。
真正令我后背发凉的,是发现自己的止损单时常带着某种自虐快感。就像明知会输却坚持押注”幸运数字”的赌徒,我们早已在潜意识里把市场异化为现代萨满教的祭坛。那些跳动数字构成的图腾,既承载着对不确定性的原始恐惧,又许诺着超越阶层的幻梦——去年某私募大佬在清盘后转行开火锅店,醉酒后拉着我说:”你以为我在做价值发现?不过是在给中产焦虑情绪当殡葬师罢了。”
或许投资的终极悖论在于:当所有人都在追逐”战胜市场”的圣杯时,市场本身却因此变得更不可战胜。就像森林里突然挤满了试图捕捉脚步声的猎人,最终所有猎物都被喧嚣吓跑。我认识某个坚持用扔飞镖选股的老先生反而连续五年跑赢指数,他的秘诀是把证券分析垫在麻将桌腿下——”让本杰明·格雷厄姆和随机性女神直接对话”。
当下最危险的或许不是熊市,而是我们正在用元宇宙、NFT和算法交易构建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当某天发现所有交易策略都变成代码与代码的对话,人类投资者或许该像十九世纪的手摇风琴师那样,抱着斑驳的乐器退出狂欢节现场。毕竟市场永远需要新鲜韭菜,但不需要看清魔术机关拆穿戏法的观众。
此刻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又开始闪烁交易员的肾上腺素,而我只是把冷掉的拿铁推向桌角。突然怀念起祖母那个塞满国库券的铁皮盒,年化收益率不过3.85%,但至少不会在深夜弹出杠杆爆仓的短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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