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老王喝酒,他半开玩笑地问我:“你们投资经理是不是整天就盯着Excel表格算IRR?”我差点被威士忌呛到——这大概是对我们这个职业最经典的误解了。
入行第十年,我越来越觉得这份工作本质上是在做人性实验。去年在深圳湾某栋摩天大楼的会议室里,我亲眼见证过估值谈判如何演变成心理战:创始人第三次调整茶杯位置时,我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痕迹比实际佩戴位置浅了0.3毫米——后来尽调证实,他正在协议离婚却刻意隐瞒,差点让对赌条款变成废纸。
数字背后的温度悖论
教科书总说投资决策要绝对理性,但真正决定项目生死的往往是那些无法量化的瞬间。2019年投某AI教育项目时,所有财务模型都亮绿灯,却在最终投票前夜被我毙掉。原因?凌晨两点突击检查时,发现CTO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用公司服务器挖矿——这种底线意识的缺失,比任何财务风险都致命。
有意思的是,有时非理性反而能创造奇迹。三年前力排众议投了个连续创业失败者,只因他在演示时突然坦白:“上次失败是因为我太想证明给离婚的前妻看。”这种破碎感反而让我看到真实。结果?项目去年并购退出,IRR达到47%。风控委员会至今觉得我是运气好,但我知道,那是基于对人性的某种直觉。
决策疲劳与反向共情
这个行业最残酷的悖论在于:我们要用理性框架评估最非理性的创业行为。见过太多同行在过度分析中异化——有位前辈甚至用机器学习算法筛选创始人的微表情,最后自己却得了决策恐惧症。某种程度上,我们像在流水线上检验手工艺品的质检员,用标准化工具衡量独一无二的灵魂。
我逐渐养成个“坏习惯”:尽调时不看BP反而观察团队点外卖的口味。偏爱重辣味的团队往往更具冒险精神,而坚持轻食的则更注重可持续性。这当然不科学,但比起那些经过层层美化的财务预测,这些生活痕迹反而更真实。有次因为创始团队全员点无糖奶茶,我额外加了20%估值溢价——后来证明,这种近乎偏执的自律让他们在资本寒冬中活了下来。
时代浪潮下的角色蜕变
如今投资经理正在变成某种跨物种生物。既要懂Web3.0的token经济学,又要明白传统制造业的折旧规则;昨天还在和Z世代创始人讨论元宇宙营销,今天就要安抚被供应链逼疯的工厂老师傅。有次开投决会,半小时内切换了四种思维模式:半导体光刻胶的分子结构、预制菜冷链成本、NFT版权逻辑、以及如何用星座学缓解创始团队内讧(没错,真这么干了)。
最近常想起初入行时导师的话:“投资是用资金投票给未来的自己。”现在或许要加个注脚——我们本质上是在不确定性的迷雾中,为那些敢于造梦的人提供有限的确定性。就像在暴风雨夜给登山者递手电筒,既不能代替他攀登,也无法保证光照方向绝对正确,但那一束光本身,就是所有意义的起点。
放下威士忌杯时,我对老王说:“我们真正的工具不是财务模型,而是对人间喜剧的洞察力。”他愣了下,然后默默给我续了杯——看来今晚这单,得由这位“Excel操作员”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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