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深夜,我在便利店遇到老陈。这个曾经在城中村开了二十年杂货铺的老街坊,正笨拙地扫描墙上的慈善二维码。”听说现在连献爱心都要评级了?”他嘟囔着,”捐二十块才给一颗星,凑够五颗星才能看善款去向…”
老陈的困惑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对”惠基金”这类互联网慈善产品的思考。我们总在歌颂科技让慈善更透明高效,但有没有人想过,当善意被量化成积分、排名、成长体系时,我们到底是在培养善心,还是在驯化一群追求即时反馈的慈善玩家?
有个数据很有意思:某知名惠基金平台的年度报告显示,凌晨0-2点的捐赠量是白天三倍。难道现代人的良知只在深夜活跃?更可能的是——那些闪烁的进度条、即将达成的目标值、差一点就能超越的好友排名,正在把慈善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消消乐。我甚至见过有人为了冲榜一次性捐掉半月工资,第二天又后悔地申请退款。这到底是科技的进步,还是对善意的异化?
最让我后背发凉的是某次产品体验会。穿着优衣库的设计师兴奋地演示着”爱心农场”功能——每天签到浇水,三十天后就能自动捐出1元钱。”我们要让慈善像偷菜一样上瘾!”他说这话时眼镜片反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后来这个功能果然爆火,但没人注意到,同期大额定向捐赠量下降了37%。我们教会了用户收集虚拟麦穗,却忘了告诉他们真正的田地正在荒芜。
当然会说,至少钱真的帮到了人。但当你发现平台用善款买理财产品的收益率是捐款利率的2.3倍,当某个患病儿童的故事被包装成不同版本反复推送,当”一起捐”功能悄然把50%的善款划为运营费——那些跳动的情感曲线,到底连接着谁的苦难,又丰腴了谁的账户?
有朋友反驳我:”至少比旧时庙里捐功德箱进步吧?”或许吧。但从前人们往木箱里投铜板时,听见的是心底慈悲的回响;而现在滑动指纹支付的瞬间,屏幕立即弹出的勋章动画,正在把这种回响转换成多巴胺的轻脆爆破音。
老陈最终没扫那个码。”我还是去福利站送米吧,”他把手机塞回裤兜,”虽然得坐三站公交,但至少能看见阿婆的笑脸不是?”塑料凳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像这个时代慈善事业最原始的注脚。
当算法能精准计算每滴眼泪的变现率,当悲悯成为可优化的转化漏斗,或许我们该问问:慈善终将走向云端,但人性是否正在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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