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我盯着Excel里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三年前老陈对我说的话。那时我们挤在后海一家精酿酒吧，他晃着杯中的帝国世涛，泡沫沿着杯壁缓慢滑落。“你知道吗？现代人最大的幻觉，就是以为工资条上的数字叫收入。”
老陈当时刚把第四套房子租给某个互联网大厂的P7，自己跑去大理开了家扎染工作室。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这话时吧台的暖光正好落在他手腕那串星月菩提上，每颗珠子都盘得油亮——后来我才明白，那油亮不是时间磨出来的，是财务自由的手指蹭出来的。
一、工资是现代社会最昂贵的时薪
我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小杨，昨天红着眼眶改第七版PPT时突然问我：“姐，你说我时薪够买CBD一杯燕麦拿铁吗？”我帮她算了下，985本硕毕业，税前月薪1.8W，除以日均14小时工时，时薪还真刚够买星巴克中杯——这还没算她租在五环外每天通勤的三小时。
讽刺的是，就在她电脑旁贴着财务自由之路的读书笔记，第37页用荧光笔标着“储蓄率大于投资收益率才是王道”。可当她凌晨两点打车回家时，30块的特惠快车费都要纠结选企业支付还是个人垫付。
我发现个诡异的现象：越是时薪被稀释得厉害的人，越痴迷研究年化15%的理财组合。就像我那个在字节写代码的学弟，会花整周末回测量化策略，却舍不得请保洁处理堆成山的外卖盒——他说这叫“单位时间价值最大化”，可我分明看见他后移的发际线在冷笑。
二、理财焦虑是新型生产力榨取工具
上季度绩效面谈时，HR推过来个新鲜玩意儿：数字游民储蓄计划。号称能帮员工用港股通、比特币ETF、REITs构建组合，自动扣款那种。部门95后小朋友个个眼睛发亮，仿佛看见自己三十五岁退休在巴厘岛冲浪的场景。
但你们发现没有？这些理财教育永远在教我们怎么把996换来的血汗钱缝进更多口袋，却从不提醒：当你在深夜计算基金定投收益率时，公司正用你省下的电费给股东分红。
我认识个基金公司朋友说得更绝：“现在年轻人理财就像在泰坦尼克号上擦甲板椅——你当然可以把椅子擦得更亮，但船该沉还是得沉。”这话虽然难听，但看看隔壁组老王就明白了：二十年工龄的老财务，能闭眼画出美林时钟，去年却被优化去开网约车，现在每天在车主群分享怎么抢机场大单。
三、或许我们搞反了顺序
有件事我憋很久了：为什么没人质疑“上班赚钱下班理财”这个模式本身？就像没人问为什么微波炉说明书教你先解冻再加热，而不是直接买新鲜食材。
我表妹去年干了件疯事：把准备买房首付的钱拿去新西兰学了一年葡萄酒品鉴。家里骂她败家子，结果人家现在给精品酒庄做线上品鉴会，时薪折算下来比我总监都高。最关键的是，她发来的照片里，南半球的阳光真能穿透像素照进人心里。
不是说都该任性辞职，但或许我们可以学学上海弄堂里的姜阿姨——她在静安寺当保洁十年，硬是靠给网红咖啡馆代购蝴蝶酥发展出社区团购，现在带着其他保洁阿姨搞流水线作业，最近甚至在研究怎么把蝴蝶酥卖进盒马。
四、时间才是终极货币
上周和小杨吃午饭，她突然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计算器界面，显示着“假如每月定投2000块年化7%四十年后≈467万”。她眼睛亮晶晶地问：“姐，等我们六十岁真能有这么多吗？”
我看着她指甲盖上斑驳的美甲胶——那是三周前团建时做的，现在边缘已经翘起碎纹，像某种倒计时刻度。最终我没忍心说破：按照北京雾霾指数和我们的熬夜频次，能不能活到取养老金都是未知数。
回家路上经过链家，橱窗里挂着的千万房价图在夕阳光里泛着金色。突然想起老陈在大理染布时说的另一句话：“人呐，与其计算几十年后的复利，不如算计清楚今天傍晚的霞光值不值得放下电脑追出去。”
毕竟世界上最暴利的投资，是把时间典当给发自肺腑的欢笑——这个道理，所有理财课程都不会写进P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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