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三里屯的咖啡馆里,有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眉飞色舞地向我兜售他的元宇宙演唱会项目。他背后的屏幕上跳动着价格惊人的NFT门票,而我只注意到他拿铁杯沿的口红印——不知是昨夜狂欢的残留,还是刻意营造的浪子人设。这种割裂感突然让我意识到,娱乐投资从来不是关于数字的游戏,而是一场大型人类学实验。
三年前我参与过某虚拟偶像的种子轮投资,当时团队信誓旦旦保证”永不塌房的技术偶像”。结果项目死于极其荒诞的理由——中之人(虚拟形象的扮演者)因为嫌弃鸡胸肉沙拉的外卖配送费太贵,在直播时突然暴哭宣布罢工。你看,再精密的风险模型都算不准人类情绪的蝴蝶效应。这件事让我彻夜琢磨:我们投资的究竟是娱乐产品,还是人性弱点的集合器?
现在所有人都在追逐短剧赛道的风口。某个制片人上周给我看数据,称他们的霸总题材剧集ROI能达到300%,说着就要给我演示如何用AI批量生成”总裁的落跑娇妻”剧本。但最讽刺的是,真正让用户氪金刷礼物的场景,往往是演员突然脱稿即兴发挥的瑕疵瞬间——那些算法永远无法预设的真实感,反而成了最昂贵的消费品。
我渐渐形成某种危险的投资哲学:当某个娱乐赛道开始出现标准化融资协议时,就是该拎着钱袋逃跑的信号。记得早期投过一个地下乐队巡演项目,合同是用威士忌酒标背面手写的,利润分成按当晚观众摔碎的酒瓶数计算。这种野蛮生长的混沌感,反而比现在拿着三百页BP的Web3项目安全得多。
或许娱乐投资的本质是购买情绪期货。去年某恋爱综艺的冠名权拍出天价时,所有分析师都在计算曝光人次,只有那个秃顶的赞助商老板嘟囔:”我就想知道牵手成功的瞬间,观众会不会想起二十年前在小卖部门口偷瞄暗恋对象的下午。”后来节目组真的在决赛夜给每位观众发了橘子味棒棒糖——那是老板初恋最爱的零食——当月产品搜索量暴涨470%。
有投资人朋友总迷信大数据选角系统,我却偏爱深夜蹲守郊区的露天卡拉OK。某个唱追梦人跑调跑到西伯利亚的外卖小哥,后来成了某档素人综艺的黑马,因为他摔话筒时吼的那句”老子明天就回老家开火锅店”,比编剧写的所有台词都更戳中当代人的疲软神经。这种粗糙的生命力,才是娱乐产品最稀缺的原材料。
现在我的尽调清单里有条隐秘条款:要求创始人展示手机里最近删除的三张照片。那些欲言又止的截屏、糊成马赛克的宵夜图、舍不得删的过期二维码,往往比财务预测更能说清他们到底理解多少普通人的悲欢。毕竟真正能引爆市场的,从来不是完美的商业模式,而是某个突然让地铁上陌生人相视一笑的微妙情绪触点。
站在堆满文娱项目BP的办公室里,我总觉得听见海妖的歌声。那些描绘着百倍回报的曲线图像潮水般涌来,而真正值得捕捞的珍珠,往往藏在最不合逻辑的贝壳里——就像谁也想不到,2023年最赚钱的娱乐产品,居然是某县城大爷们用老年机拍的土味对口型视频。
所以下次再有人用PPT给我画元宇宙的饼,我大概会请他先去地下通道听整晚的流浪歌手。至少那里破音的高潮部分,还残留着人类真实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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