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在陆家嘴某栋写字楼的顶层酒吧,遇见了一位自称在潼骁工作多年的朋友。威士忌里的冰块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忽然说:”你知道我们最成功的产品是什么吗?不是年化20%的基金,而是把焦虑包装成希望,把贪婪伪装成理性的能力。”
这句话像一枚楔子钉进了我对投资行业的认知裂缝中。
潼骁这个名字取得极妙——”潼”为水流汇集之处,”骁”是勇猛矫健之马。表面上完美契合资本市场的汹涌与进取,但细究起来,却暗藏着这个时代的荒谬隐喻。我们何尝不是在湍急的水流中盲目奔跑的马匹?水面倒映着K线图的迷幻光芒,却看不清水下究竟藏着什么。
有段时间我痴迷于研究各家私募的招聘偏好。潼骁的笔试题目里总有些令人费解的心理学测试题,比如”在沙漠里看到泉眼但无法接近,你会选择如何向他人描述它”。现在想来,这或许不是测试分析能力,而是在筛选特定类型的幻觉制造者——那些最擅长为海市蜃楼绘制施工图的人。
让我不安的不是资本游戏本身,而是我们越来越享受这种被精心设计的认知失调。潼骁们深谙此道:给中产阶层注射适度剂量的财务焦虑,同时提供看似精准的解毒剂。就像高级餐厅总会先让你饥肠辘辘才端出分子料理,投资经理们先解构你的安全感,再推销他们打包好的”解决方案”。
某次行业论坛上,我听见潼骁的基金经理用诗一般的语言描述风险控制:”我们要做资本市场的冲浪者,不是建造防波堤的工程师。”台下观众眼里的崇拜光芒让我心惊。什么时候起,把不确定性浪漫化成了专业性的标志?这让我想起澳门赌场里那些穿着阿玛尼的赌客,他们同样相信自己的输赢与穿休闲装的游客有本质区别。
最精妙的催眠往往发生在太阳底下。潼骁的研究报告里充斥着”生态化反”、”价值重构”这类空心词汇,像极了当代炼金术士的咒语。奇怪的是,越是语义模糊的概念,越能引发投资者的狂热——或许因为模糊性恰好迎合了我们对不确定性的天然恐惧,给了一种”虽然不明白但很厉害”的心理慰藉。
有件事我始终没告诉那个潼骁的朋友:他醉后那句话让我连夜赎回了所有私募产品。不是怀疑他们的专业能力,恰恰是太清楚这种能力的另一面——当投资机构比你自己更懂如何操控你的期望与恐惧时,理财契约就变成了当代卖身契的一种优雅变体。
站在外滩看陆家嘴的夜景,无数LED灯组成的数字如瀑布般流动。某个瞬间我觉得,潼骁这样的机构就像是这条资本暗河上的摆渡人,但渡客们永远不知道,摆渡人悄悄改写了他们对彼岸的想象。
或许真正的风险从来不在投资组合里,而在我们集体陷入的这场清醒梦:明明知道所有收益承诺都是概率游戏,却依然愿意相信这次会不一样——就像知道魔术都是骗局,却依然为消失的鸽子鼓掌。
今夜台风过境,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城市的倒影。我突然想起那个关于沙漠泉眼的测试题,现在或许会这样回答:根本不告诉别人泉眼的存在,因为所有对幻觉的传播,都是这个时代最隐蔽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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