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在静安寺地铁站出口遇见一位老人。他裹着褪色的军大衣,面前摆着搪瓷碗,碗底零星散着几枚硬币。最讽刺的是,他背后巨幅电子屏正轮播着某基金会的宣传片——”年度募集善款3.2亿元”的字样在寒夜里亮得刺眼。这种魔幻现实的对照,让我开始重新审视那些光鲜的慈善基金会名单。
上海目前有超过200家注册慈善基金会,这个数字每年还在以15%的速度增长。但真正值得玩味的是,其中近三成基金会年度项目支出低于注册资金的5%——这个微妙数字刚好卡在慈善法规定的最低运营标准线上。就像我认识的一位私募经理说的:”现在搞基金会和玩资本运作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了,有些基金会年报比上市公司招股书还精彩。”
有个细节可能很多人没注意:上海慈善基金会官网的”重大事项公示”栏目里,2022年有17起股权变更记录,但捐款流向变更公示只有3起。这让我想起某次行业沙龙里,一位喝多的基金会秘书长吐露的真言:”现在做慈善最聪明的玩法是’慈善信托+基金会’双架构,既能避税又能搞资本运作,最后还能落个慈善家的名头。”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机构。去年台风”梅花”过境时,我亲眼见到浦东一个社区基金会的90后志愿者们,用直播带货的方式三小时筹得47万元应急款,第二天就带着抽水泵出现在积水最深的老城厢。这种带着互联网基因的新派慈善组织,正在用某种”叛逆”的方式重构慈善的信任体系。
最近慈善圈有个争议挺大:某知名基金会用捐款买了年化4.2%的理财,却把85%的收益用于支付团队年终奖。支持者说这是现代慈善的专业化运作,反对者直接骂这是”合法洗钱”。说实话,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折射出更深层的矛盾——当慈善变成资本游戏,到底是我们驯化了资本,还是资本异化了慈善?
有次和民政系统的朋友聊天,他苦笑着说现在最头疼的是”僵尸基金会”:注册资金到位后整年零项目,但每年慈善晚宴的VIP席永远坐得满满当当。这种荒诞剧每天都在上演,就像黄浦江面永远有打着慈善旗号的游轮酒会,甲板上端着香槟的人们讨论着”ESG投资”和”社会影响力估值”。
或许我们应该重新理解”慈善”这个词的本意。古希腊语里”φιλανθρωπία”原本包含”爱”与”人”的双重含义,现在却越来越像资本世界的装饰品。下次当你再看到某份光鲜的基金会名单时,不妨多问一句:这些机构是真的在修补这个世界,还是在给资本游戏穿新衣?
(后记:写这篇文章时,窗外正好飘过某基金会的无人机广告队,LED屏上闪烁着”让每份爱心都不被辜负”的标语。多妙的巧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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