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在三里屯的咖啡馆里遇见了一位连续创业者。他摩挲着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杯沿,眼神里交织着亢奋与疲惫。”又拿到了一笔,”他压低声音,”但这次我签了对赌。”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他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戒痕——为了凑齐上轮融资的抵押物,他卖掉了婚戒。资本的游戏从来不只是数字的狂欢,而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权力芭蕾,每一个旋转都踩在创业者摇摆的灵魂上。
传统叙事总将外部融资美化为”强强联合”的童话。但据我观察,资本更像是现代炼金术士——他们不创造黄金,却擅长将创业者的热血、尊严乃至人际关系统统扔进坩埚,提炼出名为”估值”的幻象。某知名基金合伙人酒后吐真言:”我们投资的根本不是商业模式,而是创始人燃烧自己的速度。”这句话让我悚然良久,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初创企业办公室里都摆着行军床,仿佛不是在创业而是在参加某种极限生存真人秀。
令人窒息的是,这套规则正在异化成新型的金融封建主义。投资人握着股权契约扮演领主,创业者跪领银币的同时交出了方向盘控制权。我采访过一位女性CEO,她在B轮融资后被要求每天向董事会提交”情绪状态报告”——这简直是对现代企业治理的绝妙讽刺。更不用说那些打着”资源赋能”旗号的投后管理,实则是将创始团队塞进标准化模具的流水线操作。
但最吊诡的矛盾在于:所有人都痛恨这个游戏,所有人又疯狂涌入牌局。就像我那位卖掉婚戒的朋友苦笑说的:”要么喝下这杯毒酒,要么看着你的理想在襁褓里饿死。”这种集体性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蔓延,某种程度上比资本本身更值得警惕。当整个创业圈都把”用自由换弹药”视为理所当然时,我们或许该停下来问问:这到底是在建造未来,还是在给资本巨兽献祭活人?
站在2023年的拐点看,融资生态正在发生微妙裂变。Web3领域出现的DAO治理模式开始尝试将投票权代币化,虽然仍显稚嫩,但至少提供了打破封建式股权投资的新思路。某些硬科技赛道更是出现了”反向尽调”现象——顶尖技术团队开始像选妃般挑剔资本方的产业背景。这些细碎的火星或许暂时不足以燎原,但至少证明:当压迫达到临界点,连最温顺的羔羊也会试图重新谈判笼子的尺寸。
写完这些字时,窗外又驶过一辆印着”改变世界”标语的创投巴士。我忽然想起那个在三里屯寒夜里搓手的创业者,此刻他大概正对着董事会的财报模板填写自己的”情绪温度”。资本永不眠,而理想主义者们的献祭,似乎也远未到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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