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早上七点半,我在国贸站被人流推着往前走时,突然想起三年前采访冠群驰骋那位副总裁的场景。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停滞不动的东三环车流,而他却用亢奋的语调告诉我:”我们要做金融界的送水工,让资本像自来水一样流向最需要的地方。”
这话当时听着挺热血,现在挤在地铁里回味,却品出几分黑色幽默。金融科技公司总爱用这类流体隐喻——流动性、打通、灌溉——仿佛资本真是某种可被精密控制的自然力量。但现实是,我们依然每天在早高峰被固化在通勤链路上,就像资金被固化在某个层层嵌套的产品结构里。
冠群驰骋这类公司的有趣之处在于,他们试图在钢筋水泥的金融丛林里搭建理想主义帐篷。2015年那会儿,他们办公楼里挂着”让天下没有难融的资金”的标语,休息区摆着仿宜家风格的沙发,甚至给每个会议室都起了”创客空间””孵化角”这类名字。这种硅谷式的装修美学背后,藏着个挺中国的现实:P2P狂热期,所有人都在试图把金融包装成某种带有互联网温度的消费品。
我认识个85后风控总监,以前在券商穿三件套西装,跳槽后开始穿带破洞的牛仔裤上班。”得让投资人感觉我们很Geek,很极客,而不是很金融”,他在国贸三期楼下的星巴克这样解释,手里的冰美式晃得像个沙漏。这种身份焦虑很有意思——既要展现专业度让人信任,又要打破传统金融的疏离感。结果就是西装革履的银行经理开始学写代码,而程序员出身的金融新贵反倒订制起牛津纺衬衫。
最近整顿潮来了,这些公司又忙着把”科技”二字镀得更亮。有次我去他们新办公区,发现从前台到厕所隔间全是智能屏,连垃圾桶都能语音分类。某个产品经理偷偷吐槽:”现在做路演,PPT里不放区块链和AI算法,根本募不到钱。”这让我想起潘家园旧货市场那些做旧的手串,包浆越厚越显价值。
说到底,金融创新有时候像在玩一场无限循环的魔方游戏。资产端想要更高收益,资金端追求更低风险,监管要稳定,公司要利润——每个面都扭到位时看起来光彩夺目,但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在把同色块凑到一起的自我安慰中,等待下一次必然的混乱重组。
那天离开冠群驰骋大楼时,我看见个年轻员工正对着手机整理领带,他的倒影映在旋转门的玻璃上,与身后”金融科技改变世界”的鎏金标语重叠在一起。这个画面莫名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万花筒,彩色碎片在镜面迷宫里不断重组,每次转动都看似新的图案,其实始终困在同一个筒身里。
(写完这段突然发现咖啡凉了,就像某些金融创新产品的热度。或许所有试图给资本赋予温度的努力,最终都会遭遇物理规律的冷却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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