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在重庆江北机场的候机厅里偶遇了一位穿着智飞生物工装的中年人。他正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像极了赌场里盯着轮盘的赌徒。”又跌了三个点,”他忽然自言自语道,”这批HPV疫苗的批签发数据明明很好看啊…”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或许都陷入了某种集体幻觉——把公共卫生事件异化成了一场资本的狂欢。智飞生物这支股票,某种程度上成了观测中国医药行业荒谬性的绝佳样本。
疫苗生意的悖论
最讽刺的莫过于,疫苗企业的商业成功竟然与疾病流行深度绑定。2020年那个疯狂的春天,智飞的股价在90天内暴涨240%,仿佛全世界突然发现这家偏安西南的药企掌握着某种末日方舟的船票。但问题在于,当疫情退潮,当口罩被扔进垃圾桶,资本市场是否还能保持同样的热情?
我记得在某次医药行业论坛上,有个投资人直言不讳:”我们投资的是恐惧,不是科学。”这句话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智飞的PE倍数在疫情期间一度突破三位数,这种估值显然已经脱离了传统的DCF模型,更像是在定价某种末日期权。
代理模式的隐忧
有个做创新药的朋友总是嘲笑智飞是”医药界的联想”——擅长渠道整合但缺乏原创能力。这话虽然刻薄,却点出了关键问题。当默沙东的九价HPV疫苗贡献了过半营收时,投资者其实是在赌两件事:续签代理协议的谈判能力,以及中国人对宫颈癌的持续恐惧。
但去年发生的某个插曲让我很在意。在某三线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我看到HPV疫苗被拆分成三针售卖,每针加收200元”优先接种费”。这种灰色操作暗示着代理生意的脆弱性——当疫苗变成投机品,整个商业模式的伦理基础都在摇晃。
技术突围的困境
上个月参观智飞研发中心时,我被墙上”自主创新”的标语和实际研发投入占比之间的反差刺痛了。4.5%的研发费用率在创新药企里简直像个玩笑,要知道那些还在亏钱的Biotech公司都敢把40%的收入砸进研发。
他们的科研负责人倒是很实在:”疫苗研发是场马拉松,但股东要求百米冲刺的成绩单。”这句话道破了所有传统药企的困境——在资本市场的短视和技术创新的长周期之间,企业不得不进行危险的精神分裂。
政策赌局的代价
最让我后背发凉的是某个私募基金经理的醉后真言:”我们赌的不是技术突破,是医保目录调整和疫苗审批政策。”这句话解构了所有医药股投资的本质——在中国,医药企业首先是政策套利者,其次才是技术创新者。
智飞最近在mRNA领域的布局很有意思,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临床推进节奏明显在与监管政策的预期变动共舞。这种”政策对冲”式的研发策略,某种程度上比技术本身更值得玩味。
尾声:在玻璃桥上跳舞
最近智飞的股价又在剧烈震荡,据说和某个二价HPV疫苗的定价策略有关。我那个在智飞工作的朋友已经养成了奇怪的习惯——每天开盘前都要看看前一天的全国传染病报告数据。
这或许就是中国医药股的荒诞现实:股价走势与公共卫生数据形成诡异共振,科学家在实验室的突破可能不如药监局某个处长的人事变动更重要。当我们投资智飞时,我们到底在投资什么?是科学进步?是渠道霸权?还是对人性恐惧的精准定价?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就像站在透明玻璃桥上的游客,明明知道桥体结构安全,还是忍不住担心脚下深渊——智飞的投资者们也永远在基本面和情绪面之间摇摆。这种摇摆本身,或许就是医疗健康投资最真实的写照。
原创文章,作者:林凤百科,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mftsp.com/2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