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写年终总结的时候。说实话，对着Excel表格里那些冰冷的收益率和客户数，我总有种奇怪的割裂感——这些数字真的能定义我一年的价值吗？
记得十月份有个客户，王阿姨，退休教师。她来找我不是为了高收益，而是颤巍巍地从布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小张啊，我就想问问，这些钱够不够我孙子明后年出国读书？”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卖的从来不是理财产品，而是别人的人生期待。
今年市场波动得让人头晕。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在暴雨里打伞的傻瓜，明明知道伞会漏雨，还要笑着对客户说“放心”。最讽刺的是，上季度推的那款稳健型产品，收益率还没隔壁银行大额存单高——这事儿我纠结了好几个晚上，最后还是挨个给客户打电话道歉。有个老客户反倒安慰我：“没事小张，至少你没像其他人那样吹得天花乱坠。”
我渐渐发现这个行业最吊诡的地方：越是声称能预测市场的人，往往输得越惨。就像上个月那个自称“量化之神”的同行，现在据说转型去搞区块链培训了。有时候半夜睡不着，我会翻出客户档案一页页地看——刘总要给女儿攒嫁妆，李教授想换套带院子的房子，赵阿姨的丈夫还在化疗…这些故事比任何KPI都让我清醒。
今年最让我骄傲的，反而是劝退了两个非要加杠杆炒股的年轻人。当时部门经理还暗示我“影响创收”，但看到他们半年后发来的感谢消息，我觉得值。这个行业最缺的不是销售冠军，而是敢说“不”的傻子。
当然也有遗憾。那个总穿旧西装的老先生，说等基金回本就给老伴换假牙，最后赎回去的钱刚够买副老花镜。我至今经过珠宝店橱窗时，都会下意识算算差了多少百分点。
或许我们这行最该考核的，不是带来了多少管理规模，而是有多少人深夜接到客户电话时，敢第一时间按下接听键。数字会骗人，但那些欲言又止的叹息不会。
站在2023年的尾巴上，我突然觉得理财经理更像是个摆渡人——重要的不是船有多华丽，而是能不能在风浪里把每份托付都稳稳送到对岸。至于明年？但愿我能继续理直气壮地说：这人间的烟火悲欢，我未曾辜负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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