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下午，我在陆家嘴的星巴克偶遇了老张——一位在券商干了十五年的老交易员。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满屏的绿色，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看这像不像一场大型行为艺术？所有人都在假装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苦笑着搅动早已冷掉的拿铁，”去年这时候我还跟客户吹嘘技术分析能穿越牛熊，现在连K线图都不敢点开。”
这种荒诞感或许正是当下市场的真实写照。我们总习惯用”牛熊”这种非黑即白的标签来定义市场，但现实往往更像是一锅熬过头的杂粮粥——你明明按菜谱下了料，却煮出了谁也预料不到的味道。
我记得2015年股灾时，营业部门口那个抱着显示器痛哭的中年人。当时我觉得那是极端个案，现在才意识到那不过是提前上演的集体预言。有时候市场就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你用再经典的教科书理论去管教，换来的可能是更剧烈的情绪反弹。某私募朋友曾透露个细节：他们现在选股时甚至会参考星座运势，”当理性全部失效时，玄学至少能给个心理安慰”。这话听着像玩笑，但背后透着的，何尝不是一种理性崩塌后的自嘲式自救？
最讽刺的或许是”价值投资”这个词的异化。十年前你说看基本面，人家觉得你专业；现在你说看PE/ROE，周围立刻投来”这人是不是刚从火星回来”的目光。当某只业绩连年亏损的股票因为蹭上元宇宙概念连拉八个涨停时，你很难不对这个市场的定价逻辑产生某种魔幻现实主义的联想。
但话说回来，我们是否对股市赋予了过重的期待？它本质上就是个资金博弈场，既承载不了产业升级的宏愿，也背不动全民财富自由的梦想。就像你不能要求菜场大妈既提供新鲜蔬菜又兼任理财顾问——很多问题的根源，或许在于我们总错把交易平台当作了许愿池。
监管层最近总被骂反应慢半拍，但换个角度想，在这样一个散户占比超80%的市场里，任何政策都像是在瓷器店里赶牛——动作轻了没用，动作重了又怕引发系统性风险。我认识的一位政策研究员私下吐槽：”现在写报告都得准备三个版本，激进版、保守版和’说了等于没说’版。”
比起争论”完了没”，或许更该思考的是：当旧的投资范式失效，新的游戏规则又尚未建立时，普通人该如何自处？有个数据很有意思：今年上半年，场内ETF份额逆势增长23%，这说明至少有一部分人开始用脚投票，拒绝陪游资玩击鼓传花的游戏了。
老张最后说了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都说股市是经济晴雨表，但咱们这儿的天气预报，播的经常是昨天的天气。”这话听着泄气，却点出个关键问题——当定价机制与实体经济出现长期背离时，或许我们该重新思考的不仅是投资策略，更是对整个市场生态的认知框架。
收盘钟声响起时，窗外陆家嘴的霓虹依旧璀璨。那些闪烁的K线背后，与其说是资本的博弈，不如说是千万个普通人关于财富的渴望、焦虑与执念。市场从来不会真正”完了”，它只是在用极端的方式，逼迫我们直面那些始终存在却不愿承认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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