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老同学吃饭,听说他刚跳槽到某地城投公司当副总,年薪直接翻倍。席间他半开玩笑说:“我们公司名字三天两头变,业务范围越扩越宽,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到底算国企还是政府机构。”这句玩笑像根刺扎进我心里——这不就是当下数千家地方融资平台的真实写照吗?
记得2016年在西南某县调研,当地融资平台办公楼比县政府还气派。董事长指着沙盘上的新城规划对我说:“我们这的项目,利息比国债都稳当。”结果去年再见时,那片规划区野草长得比人高,而他们公司名字里已经悄悄加上了“文旅集团”的后缀。这种变形记每天都在上演,就像打地鼠游戏——监管堵住旧通道,总有新马甲冒出来。
最讽刺的是,这些平台的审计报告永远像薛定谔的猫。你说它资不抵债吧,它手握的土地评估价年年暴涨;你说它现金流健康吧,偿还利息都得靠借新还旧。某中部省份的融资平台甚至发明了“预期财政收入质押”这种玄幻操作——把未来三十年可能收上来的停车费都打包成资产包融资。这让我想起老家集市上赊账的猪贩子,永远说明天杀了猪就还钱。
现在最魔幻的是转型悖论。上面要求平台公司市场化,结果省里某平台转型做光伏电站,电费结算对象还是自家财政局;要求剥离政府信用背书,可哪个银行敢给名字里带“新城建设”的公司放纯商业贷款?就像让戴着镣铐的舞者跳芭蕾,姿势越优美越显荒诞。

或许我们该承认,这些平台根本就是特殊历史阶段的怪胎。它们既不是市场意义上的公司,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政府机构,而是用企业外壳包装的财政工具。当某县融资平台连办公室保洁服务都要招标三家比价时,你很难说这到底是市场化进步,还是形式主义登峰造极。
最近注意到个危险信号:某些地方开始用“专项债+平台公司”组合拳,把明债转化成更隐蔽的或有债务。这就像把炸药引线换成延时更长的型号,但炸药量反而倍增。更可怕的是,很多年轻人把这些平台视为避风港——我侄女去年考进某市城投,她说:“反正政府不会让亲儿子倒闭。”
或许我们真正该列的不是平台名单,而是每个公民该分担的隐形债务份额。当某个偏远县城的融资平台都能发行年化7%的理财产品时,那些抢购的大爷大妈根本不知道,他们买的其实是张精心包装的欠条。
说到底,这场游戏最吊诡之处在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没穿衣服,但还在互相夸赞新衣华美。毕竟比起立即刺破泡沫,不如把问题留给下任领导——这大概是最具中国特色的风险管理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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