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周在母校的就业指导讲座上，我目睹了令人玩味的一幕：台上的HR专家正滔滔不绝地讲解”STAR法则”，而最后一排的男生始终低头修改着他的商业计划书——那是一家专门帮人代写求职简历的创业项目。这个荒诞的场景突然让我意识到，我们可能正在经历一场大型的社会表演。
（二）
现在的就业指导课程，本质上是在教年轻人如何把自己包装成工业流水线上的标准零件。那些所谓的”面试技巧”，不过是让00后们提前学会在HR面前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最讽刺的是，当高校开设”创新创业学院”时，他们真正期待的可能不是培养出下一个扎克伯格，而是用创业率的数字来缓解就业率的焦虑。
（三）
我认识一个连续创业者小林，他的故事很有代表性。大三那年，他开发的校园跑腿APP被学校官网报道后，突然就”被创业”了——创业园给了办公室，领导带着投资人参观，甚至课程都给开了绿灯。但没人告诉他，那些蜂拥而至的”天使投资人”其实都是来蹭政府补贴的。两年后项目倒闭时，他苦笑着对我说：”原来我的价值就是当了一回政绩展览品。”
（四）
就业指导专家们最爱说的”先就业再择业”，本质上和劝家暴受害者”为了孩子忍一忍”是同样的逻辑。我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学设计的去了链家卖房，读生物的进了保险行业，他们的职业路径就像被台风刮过的蜘蛛网。某位人力资源总监曾私下跟我说：”我们不需要大学生在学校学的东西，我们需要的是他们能乖乖接受三个月脱产培训。”
（五）
有个细思极恐的现象：越是顶尖高校，创业咖啡厅的座位就越难抢。但你去看看那些创业项目，90%不过是把”校园二手交易”换成”青年社群经济”，把”代取快递”包装成”最后100米解决方案”。这种创业狂欢，某种程度上是精英阶层的内卷游戏——当所有人都去造轮子时，真正需要的是敢于说”皇帝没穿衣服”的人。
（六）
最近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变化：越来越多大学生开始在简历里写”gap year经历”。这或许暗示着新一代正在觉醒——他们开始拒绝被安排进那个”毕业-工作-买房-结婚”的标准剧本。有个学妹在西藏支教半年后跟我说：”比起在CBD当PPT纺织女工，我更害怕活成一个人形KPI。”
（七）
真正的就业指导，或许应该从拆穿这个时代的职业谎言开始。告诉年轻人：公务员不一定是铁饭碗，大厂光环下可能是35岁危机，创业英雄的故事里没写他们有个富爸爸。那些教人写简历的课程，或许该先教会他们如何诚实地面对自己。
毕竟，当整个社会都在教鸟怎么爬树时，总该有人提醒它们：你本来就会飞。只是天空的位置，早被既得利益者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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