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凌晨三点,我盯着屏幕上那条蜿蜒的K线,突然想起外婆在老宅天井里晒霉干菜的模样——她把每片菜叶铺得错落有致,说”缝隙里藏着风的语言”。这个荒谬的联想让我笑出声,旋即又陷入沉思:我们这些现代人用机器学习模型预测股价走势,与农人观星象辨天气的本质,究竟差了多少?
一
2018年秋天我在陆家嘴某私募实习时,亲眼见过年薪千万的基金经理每天晨会前要去静安寺烧头香。当时觉得荒唐,现在倒品出几分禅意——当你的算法模型和隔壁团队的胜率差距不超过3%,那点微弱的超额收益或许真需要些玄学加持。这行当最讽刺的是,越是声称掌握预测秘籍的人,越可能在下一个黑天鹅事件中摔得最惨。
我记得有个做量化交易的朋友,曾经把《周易》卦象编入因子模型。某个月居然跑赢基准12%,庆功宴上他举着香槟说:”你看,连三千年前的占卜术都能战胜市场!”结果次年美联储加息,他的”玄学因子”成为全公司亏损最严重的策略。后来他在阳台上种满多肉植物,说”至少这些小家伙的生长曲线是可预测的”。

二
真正让我对预测这件事产生敬畏的,是2020年疫情时的口罩股狂欢。当时某个生产熔喷布的小厂,因为股东名单里有个与钟南山院士同乡的副总经理,股价七天涨了180%。所有技术指标都显示超买,但情绪驱动的资金仍在涌入。那时我突然意识到,股市预测最难的不是处理数据,而是理解人类集体幻觉的膨胀与破裂周期。
就像你明明知道泡泡终会破灭,但永远猜不准哪个孩子会先哭出声。去年元宇宙概念爆火时,某上市公司把名字改成”XX元宇宙科技”,当月市值暴涨40亿——尽管他们主营业务是水产饲料。这种荒诞剧每天都在上演,而所谓的预测,不过是试图在集体癔症发作时保持清醒的徒劳尝试。
三
现在我更愿意把预测看作是一种语言游戏。当所有人都用”MACD金叉”、”布林带收窄”这类术语交谈时,这些词汇本身就成了塑造现实的咒语。有一次我试过把炒股软件的所有指标线都隐藏,纯粹看分时图的波动韵律,反而在半导体板块抓到个20%的波段——那种感觉就像褪去所有现代仪器,单纯用手掌测风向的老渔民。
或许真正的预测高手,培养的不是计算能力,而是某种悖论性的思维习惯:既要相信模式的存在,又要时刻准备着被随机性打脸;得像冲浪者那样尊重海浪的不可控,又要在浪墙崩塌前的0.5秒做出腾空动作。这要求你同时具备物理学家的严谨和诗人的疯癫。
尾声
上个月我去拜访那位种多肉的朋友,发现他把交易终端放在温室角落,屏幕边贴着《道德经》”为者败之,执者失之”的便签。当我们喝着金骏眉讨论美联储议息会议时,窗台上有株生石花突然绽开裂缝——这种南非沙漠植物每年只在特定时间开花,误差不超过三天。
“你看,”他指着那株多肉轻笑,”连植物都懂得时机比预测更重要。”
此刻电脑右下角弹出CPI数据快讯,各大投行的预测值在7.2%-7.8%间散落成一片星群。我忽然觉得,或许所有预测的本质,不过是在不确定性的深海里打捞确定性的浮木——重点不在于能捞到多少木头,而在于学会在泅渡时保持呼吸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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