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陆家嘴的一家咖啡馆，我无意中听到邻桌两位基金经理的对话。”我们这个季度的超额收益，全靠外包的那家量化团队了”，其中一人搅拌着拿铁说道。另一人轻笑：”现在谁还自己下场选股啊，都是把活儿包出去，自己专心搞规模。”
这话让我怔了半晌。曾几何时，投资还被视为需要独立判断的艺术，如今却越来越像在众包平台发布任务的甲方。我不禁怀疑，当所有人都把决策权外包时，市场还会存在真正的阿尔法吗？
有意思的是，我认识的一些私募朋友最近反而在往回走。老张上个月刚解散了合作三年的外部研究团队，他说那些漂亮的回测报告就像美颜相机里的自拍——数据很完美，但一实盘就现原形。这让我联想到现在流行的”云端投资总监”服务，花几十万就能买到一套完整的投资决策系统，听起来像在淘宝买奢侈品A货，外表光鲜但经不起细看。
某种程度上，委外投资正在制造一种诡异的悖论：机构一边高喊”差异化竞争”，一边却采购着同质化的外部服务。当大家都使用那几家头部量化公司的因子模型，或者雇佣同一个明星分析师团队做顾问，最后做出的决策能有多大差别？这就像全班同学都抄了学霸的作业，老师还以为遇到了神童班。
最让我忧虑的是责任感的消解。去年某百亿基金踩雷新能源，第一时间就把锅甩给外包的投研团队。这招很高明，但也很可悲——如果连专业机构都不愿为自己的投资决策负责，这个市场的定价机制会不会慢慢失效？
当然我不是全盘否定委外模式。对于中小机构来说，这确实是快速补齐短板的捷径。但问题在于，很多机构走着走着就忘了为什么要出发。委外本该是提升能力的脚手架，结果很多人直接把脚手架当成了主体建筑。
或许我们需要重新理解”委托”这个词。好的委外应该像请家教辅导孩子功课，而不是直接雇枪手代考。可惜现实中，太多人选择了更省事的那条路。
说到底，投资这个行当最讽刺的地方在于：我们总是花钱请别人来告诉自己该怎么赚钱。如果这就是金融行业的终极形态，那未免也太缺乏想象力了。
（写完这段突然想起，我自己的养老金账户好像也买了某家以委外著称的FOF产品…这大概就是现代金融版的”真香定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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