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在翔安的一条老街上等朋友。午后阳光炙烤着石板路,空气中飘着海蛎煎的香气和隐约的鱼腥味。街角那家开了三十年的文具店正在清仓,红纸上墨汁淋漓地写着“拆迁甩卖”。而在两个街区外,一座崭新的玻璃幕墙商务楼正拔地而起,顶上立着四个鎏金大字:翔安投资集团。
这种撕裂感——传统与现代、乡土与资本、旧时光与新蓝图——或许正是翔安投资集团最真实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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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们不是在盖楼,而是在缝合城市”

见到集团项目经理老陈时,他正对着沙盘揉太阳穴。“你看这块地,”他指着南部滨海片区,“居民嫌补偿低,专家骂破坏生态,股东催着回款——我每天就像在走钢丝。”他苦笑着掏烟,又想起会议室禁烟悻悻收回。
最让他失眠的是去年岐山社区改造项目。集团原计划建高端海景公寓,却在勘探时发现地下有明末海防遗址。“当时财报压力大到头皮发麻,但真要推平六百年的石头城墙?”他凌晨四点给董事长发邮件,附了张自己六岁女儿在遗址堆捡贝壳的照片。三天后集团宣布修改规划,自掏腰包建遗址公园。
“资本市场说我们蠢,但我总觉得——”他压低声音,“投资回报率再重要,也重不过一代人的集体记忆。”
这种近乎理想主义的坚持背后,藏着某种有趣的悖论:当其他城投公司拼命追逐资产规模时,翔安却甘愿慢下来做“城市缝合师”。他们主导的旧城改造项目,总固执地保留古榕树、修缮宗祠、甚至帮老字号迁址重开。财务总监私下抱怨这是“打着领带做绣花活儿”,但有意思的是,这些“低效益”项目反而让周边地价悄然上涨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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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红砖古厝里的风险对赌协议
翔安集团的真正野心,藏在那些看似违和的组合里。
他们在闽南传统红砖厝里办路演中心,让创投经理用紫砂壶给硅谷投资人斟铁观音;把半导体实验室建在海蛎养殖场旧址,工程师开窗就能闻到海风咸味。最让我瞠目的是他们的乡村振兴基金——不投网红民宿,反而砸钱给本土高甲戏团开发AR沉浸式剧场。
“很多人笑我们土洋结合得不伦不类。”战略发展部的90后海归小林转着钢笔,“但全球化叙事崩解的今天,真正的竞争力或许恰恰藏在地方性里。”她刚否决了个跨国康养项目,理由是“不能让阿公阿嬷在仿巴洛克式广场上学太极拳”。
这种定位让集团常年处于舆论漩涡。上月某财经大V痛批他们“用情怀掩盖盈利能力不足”,但有趣的是,同期他们孵化的海洋生物医药项目,正以每克提取物比黄金贵三倍的价格出口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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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资本洪流中打捞“乡愁”
深夜的集团大楼常亮着一种特殊的灯——顶层董事会的冷白光,和项目部暖黄的地灯交错辉映,像极了这个区域的现状:顶层设计追逐着国际资本,而落地执行却深陷在烟火人间。
财务报告显示他们每年悄悄计提“非经济成本补偿金”,用于补偿因开发消失的牡蛎田、迁走的宫庙戏台。这笔开支在审计报告里被含糊地标注为“ESG专项”,但知情人都明白,这是在给一代人的乡愁定价。
“有时觉得自己在扮演上帝。”一位资深策划苦笑,“决定哪条巷子值得保留,哪种手艺该进博物馆——尽管我的专业是资产评估。”他电脑边压着张老照片:1980年代的翔安渔民摇着舢板船,背后是如今集团总部所在的CBD天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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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厦前我特意去了趟岐山遗址公园。黄昏里,唐宋沉船残骸躺在防弹玻璃下,对面商场巨屏正滚动集团最新光伏项目的股价。有个穿集团工装的小伙子蹲在遗址坑边,小心翼翼拓印碑文——后来才知道他是北大考古系毕业,被集团以“文化顾问”特聘。
或许这就是翔安投资最动人的矛盾:他们左手拨算盘,右手抚碑文,在推土机的轰鸣声里固执地留着一方青苔。当全球资本机器愈发精密冷酷时,偏偏有人甘愿给乡愁留个账目。
那些玻璃幕墙倒映着古厝燕尾脊的瞬间,谁说不是一种后现代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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