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后,我在咖啡馆撞见一位旧友。他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舞,屏幕上挤满了红绿交错的基金走势图。“年化收益18%”,他眼中闪烁着某种近乎宗教狂热的光泽。我忽然想起七年前在青海湖畔遇见的喇嘛转动经筒的模样——二者神态竟有诡异的相似性,只不过一个祈求来世超度,一个渴求现世暴富。
基金行业早已异化成现代炼金术的狂欢现场。那些西装革履的基金经理,本质上与中世纪兜售赎罪券的教士共享同一套话术体系。他们用夏普比率、阿尔法收益、最大回撤等术语编织成新的拉丁文弥撒,而基民们跪在闪烁的K线图前虔诚祷告。最讽刺的是,当某位明星基金经理的宠物狗在微博意外走红后,其管理的基金规模竟在一周内暴涨30%——这荒诞剧比等待戈多更深刻地揭示了资本市场的本质。
我曾在2015年股灾时亲眼见证某百亿私募的崩溃。那位曾登上财经杂志封面的基金经理,在强平通知送达时突然开始背诵道德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他的手指在颤抖,但交易终端上的数字仍在无情跳动着吞噬一切。后来才知道,此人办公桌抽屉里常年备着抗抑郁药和金刚经——现代金融武士的精神分裂,大抵如此。
或许真正的“长青”根本是个伪命题。自然界没有永远常绿的植物,只有适应季节更替的智慧。那些穿越牛熊的传奇基金,与其说是投资哲学的胜利,不如说是运气与幸存者偏差合谋的骗局。就像拉斯维加斯赌场里必然存在的赢家,他们的故事被无限放大,而堆积如山的失败案例早已化作统计报表里无人问津的注脚。
当下最危险的趋势是,量化交易正在把基金行业变成算法的殖民地。某家头部私募的AI系统甚至能监测美联储官员瞳孔收缩的微小变化来预判政策转向——这种技术恐怖主义让我想起奥威尔笔下的电幕。当投资决策完全交由神经网络,人类基金经理迟早会像马车夫一样成为博物馆里的陈列品。届时所谓的“价值投资”恐怕要改名为“算法信仰”,巴菲特语录则会降格为区块链上的古董NFT。
有时我觉得,这个行业最缺失的不是收益率,而是忏悔精神。从来没有基金经理为错误决策公开赎罪,只有永无止境的归咎于“市场系统性风险”。这就像外科医生把手术失败归结为“患者体质特殊”般滑稽。或许我们应该设立投资界的忏悔室,让那些搞砸百亿资金的经理们跪在韭菜面前念诵风控守则——这比任何投资者教育都来得有效。

站在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丛林里,我看着基金大厦LED屏上滚动播放的收益率排名,突然理解为什么古希腊人要把财神普路托斯塑造成盲目的形象。资本从来就没有长眼睛,又何来长青之说?那些宣称能战胜市场的人,不是骗子就是疯子,或者兼而有之。
基金长青?不如先说清楚:究竟是要常青藤名校毕业的基金经理,还是常绿韭菜地的青翠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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