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三里屯的%Arabica，我又碰见了老陈。他面前摆着一台MacBook，屏幕上是个没画完的基金架构图，手边美式咖啡已经凉透——典型基金发起人的工作状态。但和五年前不同的是，他眼底的黑眼圈更重了，西装肘部起了毛球，连和人打招呼时都在下意识搓手指，像在捻不存在的LP认购协议。
这个行业最讽刺的悖论在于：基金发起人本质上是个”无中生有”的艺术家，却要打扮成精算师的模样。他们得用120页的PPT论证某个赛道三年后的复合增长率，却对自己下个月的办公室租金能否到位毫无把握。我见过有人用元宇宙概念募了十亿，自己却连AR眼镜都舍不得买——毕竟路演机票都要自掏腰包。
真正优秀的发起人都有种奇特的分裂感。上周某消费基金闭门会上，那位以毒舌闻名的创始合伙人一边用香槟杯喝着冰糖雪梨，一边突然问我：”你觉得现在年轻人为什么连婚都不结，却愿意花299买个能发光的键盘？”没等我回答，他自己接话：”因为确定性消失了，哥们儿。婚姻是60年期货，发光键盘是当下多巴胺——我们的基金就是要赌人类再也受不了长期主义。”
这种洞察往往来自某些狼狈时刻。2018年资本寒冬时，我认识的一位发起人为了留住关键LP，连续两周凌晨给对方发行业快报。后来才知道，那位LP根本不看邮件，但被这种偏执打动而续了约。”有时候不是比谁更对，是比谁更能熬”，说这话时他正在儿科病房陪孩子打点滴，手机还亮着待回复的尽调问卷。
现在最让我警惕的，是那些PPT里全是”贝塔收益””阿尔法捕捉”的发起人。金融术语越密集，往往说明实质内容越稀薄。真正有料的人会跟你说：”我看好预制菜不是因为餐饮工业化，而是因为现在年轻人装修厨房都选开放式——谁乐意让约会对象看见抽油烟机上的油渍？”
最近有个趋势很有意思：很多发起人开始把基金命名为”山海””明月””启明”，恍惚间以为是文旅项目。后来想明白了，当所有人都宣称能带来20%IRR时，你就得开始卖情怀了。就像相亲市场上，当颜值收入都相当时，最后胜出的可能是那个会说”我外婆做的腌笃鲜特别好吃”的人。
或许这个行业的终极考验在于：当你在丽思卡尔顿会议室用8K屏幕展示完估值模型后，敢不敢带LP去街边吃碗螺蛳粉？我见过最成功的发起人真的这么干了——结果那个穿着爱马仕衬衫的富豪边擤鼻涕边签了意向书，说”这比雪茄吧里那些虚头巴脑的强”。
所以下次如果你在咖啡馆看见有人对着基金架构图皱眉，别以为他在算管理费分成。更可能是在纠结要不要把第37页的”颠覆式创新”改成”渐进式迭代”——毕竟现在连韭菜都怕听见太革命的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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