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清理邮箱时，突然翻到2015年凌通价值投资网的订阅确认邮件。整整九年了——那时上证指数正冲向5178点的癫狂巅峰，而我在深夜刷着他们的文章，坚信自己掌握了财富的密码。
说来讽刺，当年最吸引我的不是他们的分析框架，而是那种近乎宗教般的笃定。当全世界都在为创业板的神话狂欢时，他们用康德式的绝对律令告诉你：只要坚持”好公司+好价格”的教条，时间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但现实往往比理论骨感得多。我记得2018年重仓某只”低估”的白酒股，按照凌通教的DCF模型算了又算，觉得简直是在捡钱。结果当年财报一出，净利润增速从30%掉到15%，股价三个月腰斩。最魔幻的是，期间他们的周报还在不停强调”市场非理性下跌创造了更好的买入机会”。
这让我开始怀疑，价值投资某种程度上成了精神胜利法的代名词——只要股价没涨，就是市场还没认识到真正价值；只要跌得够深，就是安全边际够厚。这种逻辑闭环简直无懈可击，像极了传销组织的自我论证体系。
当然话说回来，最近两年市场倒是给了价值派些许安慰。当那些估值上千倍的新经济公司纷纷裸泳时，现金流稳定的传统企业反而显出了韧性。但问题的核心在于：这种轮回式的验证，到底证明的是方法论的正确，还是单纯又一轮风格切换的赌局？
有个做量化的朋友说得刻薄：”价值投资者就像守墓人，总在等待市场给尸体化妆的机会。”话虽难听，却点出了关键——当所有人都在用同样的模型筛选股票，所谓的超额收益早就在同质化竞争中消散了。
最近注意到凌通开始讲ESG、聊人工智能，甚至组织线上读书会讨论人类简史。这种转变很微妙，像是传统手工艺人终于意识到工业革命已经发生。但转型中的尴尬在于：既要保持价值派的纯粹性，又不得不向新时代的投资逻辑妥协。
或许真正的价值从来不在某个计算公式里，而在于承认认知的局限性。就像彼得·林奇说的，那些能让你在超市货架上亲眼看到产品热销的公司，往往比纸面上完美的估值模型更值得信任。这种接地气的洞察力，可能才是穿越周期的根本。
如今再看价值投资，更像是一种修行而非技术。它要求你既要有会计师的严谨，又要有哲学家的通透，还得具备心理学家对市场情绪的洞察。这三者的结合，远比背诵格雷厄姆的箴言困难得多。
深夜翻着凌通最新一期的研报，突然想起他们九年前某篇文章的结语：”投资最终是认知的变现。”现在想来，或许我们真正要投资的，是自己对这个复杂世界的理解深度。而所有的模型与方法，不过都是渡河的舟筏罢了。
（写完这段突然发现，我那个2015年买入的观察组合，如果真持有到现在，年化收益居然有11%——看来时间确实会开一些迟到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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