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深秋,我在陆家嘴某栋写字楼的顶层咖啡馆,目睹了一位管理百亿规模的基金经理掏出手机——屏幕上是贵州茅台跌破1600元的实时股价——他苦笑着对我说:”现在推价值投资,就像在夜店里推销资本论。”窗外金融城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惨白的天光,某种集体性的价值失语正在蔓延。
价值投资在当代遭遇的困境,某种程度上类似于一个虔诚的传教士突然发现圣经被篡改了页码。教科书教导我们”在别人恐惧时贪婪”,却未曾说明当整个市场陷入病态狂欢时,所谓的”恐惧”究竟该如何量化。2020年那波核心资产泡沫中,众多标榜价值投资的机构将市盈率70倍的海天味业纳入”价值组合”,这种精神分裂式的操作背后,实则是价值尺度的集体崩坏。
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价值话语权的异化过程。某知名私募去年发布的”价值投资白皮书”中,竟将市净率8倍以上的股票统称为”深度价值股”—这让我想起乔治·奥威尔笔下”自由即奴役”的颠倒修辞。当语言被扭曲到如此地步,任何讨论都成了数字游戏。我发现那些最热衷于谈论安全边际的人,往往在估值模型里偷偷调高永续增长率假设,就像给腐肉喷洒香水。
或许真正的价值投资早已蜕变为某种行为艺术。我认识的一位老派投资人坚持用纸质账簿记录企业调研,却在去年重仓了某新能源汽车股——理由仅仅是”董事长说话时的眼神很真诚”。这种将玄学包装成洞察力的操作,本质上是对不确定性的恐慌性逃避。令人沮丧的是,当韭菜们开始用”长期主义”自我安慰时,机构正在用算法拆解每一个止损点位。

价值投资者应当警惕自己正在成为新的神棍阶层。当某消费股从300元跌至80元的过程中,我目睹过多位大V不断强调”越跌越买”的宗教式信条——这与其说是投资策略,不如说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资本版。或许我们需要承认,在央行们肆意印刷货币的年代,所谓内在价值更像薛定谔的猫,观测行为本身就会改变结果。
最近让我失眠的是某个诡异现象:越来越多上市公司开始用”价值投资”话术配合股东减持。某医疗企业董事长在业绩说明会上大谈德鲁克管理哲学,次日就公告减持计划——这种荒诞剧每天都在上演。当价值沦为营销话术,或许我们该回到最原始的问题:究竟是企业创造了价值,还是叙事创造了价值?
站在2023年的十字路口,我不禁怀疑价值投资500强名单正在变成当代山海经——记载的都是真实存在却无人见过的神兽。或许真正的价值从来不在报表里,而在某个基金经理凌晨三点修改估值模型时,突然删除的那个过于乐观的参数里。就像我那位喝威士忌的朋友最后说的:”现在最好的价值投资,可能是买个好枕头——毕竟睡着的人不必面对估值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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