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的钟声为谁而鸣？
记得去年冬天某个周二，我约了朋友在上海陆家嘴一家咖啡馆见面。约的是上午九点半——一个对自由职业者很友好，但对金融从业者近乎残忍的时间。果然，朋友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冲进来时头发凌乱，第一句话是：”妈的，早盘集合竞价刚结束就爆雷，整个交易台鸡飞狗跳。”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所谓”股市开盘时间”根本不是冷冰冰的时刻表，而是数百万人的生物钟被资本强行校准的证明。表面上我们看到的是上午9:30-11:30和下午13:00-15:00这两个时间段，但真正的战役早在凌晨四点就打响了——当第一批交易员开始查阅隔夜美股走势时，他们的心跳频率就已经和K线图完成了绑定。
我认识一个做了二十年期指的老炮儿，他说自己患上了一种奇怪的”开盘焦虑症”。每到交易日上午9:15集合竞价开始前，他会准时出现在营业部厕所隔间里干呕——不是生理不适，而是身体对资本洪流即将倾泻而出的原始恐惧。这种症状在2015年熔断时期达到巅峰，当时他对着剧烈波动的盘面突然大笑：”你看，连交易所的服务器都比人类更懂得什么叫恐慌性抽搐。”
某种程度上，A股的交易时长设计暴露了某种农耕文明残留的作息执念。非要留出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午休空档，像极了必须要睡午觉的老派国企作风。相比之下，美国股市从9:30持续到16:00不中断的设定，更像是对资本永动机幻觉的忠诚复刻——金钱永不眠，凭什么交易员可以吃饭？
最讽刺的或许是，当我们严格恪守着这几个小时的交易时间时，真正的资本早已实现了24/7全天候流动。加密货币市场永不收盘，暗盘交易在法律灰色地带悄然运行，更不用说那些在开盘前就通过大宗交易锁定利益的机构玩家。某个私募基金经理曾醉后吐真言：”我们最喜欢的其实是收盘后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真正的价格才开始浮出水面。”
或许某天我们会发现，固执地守着这四个半小时的交易窗口，就像守着烛火对抗电灯。当算法交易能在毫秒间完成过去人工一天的工作量，当跨境资本流动已经模糊了时区界限，所谓开盘时间终究会变成给散户看的仪式性剧场——毕竟总需要有人在天亮时敲响钟声，好让围观的群众相信游戏还在规则之中。
下次经过证券营业厅时，不妨看看那些盯着大屏幕的老人。他们皱纹里镌刻的不是K线图，而是一代人对时间魔法的最后信仰：只要钟声照常响起，生活就还有秩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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