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的黄昏：当资本神话沦为平庸叙事
去年冬天，我在中关村某咖啡馆听见邻桌两个年轻人兴奋地计算着：”Pre-A轮500万，出让12%股权，估值已经到4000万了。”他们脸上闪烁着那种我熟悉的、属于2015年的光芒。我忍不住想打断他们：朋友，你们可知道，如今资本市场的掌声早已变成了倒彩？
融资这件事，不知从何时起，从创业者的成人礼变成了某种集体癔症。我记得五年前参加路演，投资人最常问的是”你们如何改变世界”；现在他们只会面无表情地追问：”单位经济模型能跑通吗？”这种转变透着某种悲凉——当诗意的想象被现实的算盘取代，创新是否也正在失去它的魔法？
有个做AR眼镜的朋友，去年拿了某知名机构的钱。签约那天他苦笑着对我说：”现在投资人不要想象力，他们要的是能塞进Excel表格的确定性。”这让我想起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资助米开朗基罗时，可曾要求他先证明大卫雕像的投资回报率？资本与创造力的古老盟约正在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数字宗教。
最讽刺的是，某些投资人开始像中世纪教士般布道：”要敬畏市场，要遵循逻辑。”但他们忘了，所有颠覆性创新最初都是对市场逻辑的背叛。如果乔布斯当年听从”市场需要”，我们现在用的应该是带键盘的改良版诺基亚——这多么令人沮丧。
我观察到某种危险的集体表演：创业者编造增长故事，投资人假装相信，双方在尽职调查的仪式里心照不宣地共舞。就像那个做预制菜的项目，硬是把中央厨房包装成”美食元宇宙”，居然真融到了钱。这种荒诞剧每天都在上演，但所有人都在担心：当潮水退去，谁在裸泳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成为最后那个还在假装游泳的人。
也许我们该重新审视融资的本质。它不该是创业的终极目标，而只是漫长征程中的补给站。我看到太多团队把90%精力花在融资路演PPT上，却只用10%时间打磨产品。这种错位就像婚礼策划得无比隆重，却忘了经营婚姻本身。
资本寒冬未必是坏事。它至少逼着我们思考：当撒钱的红利期结束，真正的价值创造究竟该是什么模样？或许就像北欧的极夜，黑暗固然漫长，但唯有此时，我们才能看清哪些星辰真正值得追随。
此刻窗外又飘起雪，像极了那些被资本宠坏的创业故事——看似漫天飞舞，落地却终将消融。而真正的创业者，或许该学会在雪化之前，找到那条被掩盖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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