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饭碗里的不安分灵魂:当体制内的人决定”越狱”
老张在区教育局的办公室坐了十五年。每天早晨八点十五分,他都会用那把印着”先进工作者”字样的陶瓷杯泡一杯浓茶,然后开始审核那些永远看不完的报表。直到去年春天,他在审批某民办教育机构的材料时,突然意识到——这些他每天盖章否定的创业项目,正是他二十年前师范毕业时最想做的事。
1. 体制内的”叛逆期”来得特别晚
我们总以为创业是年轻人的游戏,但体制内的人似乎有个奇怪的”叛逆期延迟”现象。当同龄的创业者开始考虑退休时,他们才刚开始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这让我想起去年参加的一个创业路演,台下坐着的观众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像老张这样四十岁上下、穿着规整衬衫的”潜在离岗者”。
有意思的是,这些人的创业计划书往往比年轻创业者厚三倍——他们把二十年积累的谨慎全用在规划风险上了。有位文旅局的老科长甚至给自家民宿项目做了十二套应急预案,包括”遇到极端天气怎么办”和”如果再次爆发疫情”。
2. 离职申请比情书还难写
体制内的人要跨出那一步,比想象中困难得多。我认识的一位三甲医院护士长,花了两年时间才写完离职报告——不是因为她犹豫,而是每次提笔都觉得在写”绝交信”。她说最魔幻的是,领导看完申请后第一句话是:”你知不知道你的编制值多少钱?”
这种心理博弈特别有意思:一方面是对稳定生活的告别,另一方面却是对自我价值的终极确认。有位选择去种有机蔬菜的农业局科员跟我说:”在办公室,我的价值是’王科’这个称呼;在地里,我的价值是我种出的每一颗番茄。”
3. 带着镣铐跳舞的创业方式
现在各地出台的”离岗创业”政策,本质上是一场体制与个人的互相试探。允许保留编制3-5年?这就像给跳崖的人系了根橡皮筋。我采访过的离岗者里,有人把这根”橡皮筋”当作安全绳,也有人觉得是绊马索。
最戏剧性的案例来自某开发区管委会的李主任。他离职做产业咨询,结果发现前三个月接的项目全来自曾经的管辖区域。”那些老板看见我的第一句话都是’李主任您终于下海了’,第二句话就开始掏合同。”他苦笑着对我说,”这感觉就像考试时监考老师突然坐到你旁边帮你答题。”
4. 当”组织的人”变成”自己的人”
观察这些离岗者最大的乐趣,是看他们如何重新学习做”自己的人”。在体制内待久了的人都有种特殊的”症状”——说话永远用”我们”而不是”我”,做决定前会下意识找”相关文件依据”,甚至创业后开会都习惯性让别人”先传达一下上级精神”。
但变化也在发生。有位前民政局的干部,现在经营养老机构。她跟我分享了个细节:有次暴雨导致停水,她第一反应不是层层上报,而是直接带着员工去超市抢购桶装水。”你知道最荒诞的是什么吗?”她说,”当我扛着水桶穿过雨幕时,突然觉得比在办公室签文件更有活着的感觉。”
尾声:体制围城的新解法
或许我们该重新理解”离岗创业”这件事。它既不是对体制的背叛,也不该被浪漫化为”寻找真我”的童话。在接触了二十多位这样的创业者后,我发现他们最珍贵的特质,是终于学会了在”安全”与”自由”之间做自己的裁判。
就像老张最终创办的那个教育工作室,既保留了体制内人特有的严谨(他的教案永远有三级目录和页码编号),又带着破茧而出的生命力(课程表最后永远印着这句话:本解释权归学生所有)。这种奇特的混搭,或许才是中国式创业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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