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深夜，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K线图，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燥热的下午。那时我刚从国诚股市学院的”财富自由速成班”毕业，手里攥着他们颁发的烫金结业证书，站在陆家嘴天桥上看着车水马龙，恍惚间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个巴菲特。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当时授课的”陈老师”总爱穿定制西装，腕表在投影仪下反着刺眼的光。他有个标志性动作——讲到关键处会把激光笔在指尖转个圈：”记住这个战法，年化300%不是梦。”教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后排几个中年阿姨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一、知识付费还是焦虑税？
国诚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的技术指标包装成”独门秘籍”。他们把MACD金叉说成”青龙出水”，把KDJ超买说成”天外飞仙”，每次课后都会”限量发放”价值8888元的进阶课程名额。我后来在券商朋友那里看到组数据：他们标准课件的改版周期从不超过两周——毕竟韭菜的记忆只有七天。
有意思的是，他们的学员群永远在讨论两个话题：昨天哪个同学又抓了涨停板（永远没有交割单截图），以及痛骂A股是赌场（尽管他们教的就是短线投机）。这种集体亢奋让我想起传销组织的晨会，只不过他们把”我要成功”换成了”主力洗盘”。
二、那些不会写在招生简章的事
去年在杭州某私募酒会上，我遇到个前国诚的课程顾问。三杯单一麦芽下肚后，他透露了个潜规则：每个老师的实盘账户都由公司统一”维护”——当学员看到老师账户里红彤彤的收益曲线时，没人会告诉他们在另一个服务器上还运行着十个爆仓的模拟盘。
最让我脊背发凉的是他们的”精准收割”策略。通过问卷收集学员的持仓成本后，他们会把相同票的学员编入同一群组。当某只票的学员平均浮亏达到15%，群里就会准时出现”老师”的加仓建议。这哪是教学？分明是给庄家输送带血筹码。
三、证券教育的魔幻现实
有次我翻到他们2018年的招生海报，上面赫然写着”穿越牛熊的量化圣杯”。但那年他们换了四套交易系统，从高频打板到价值投资切换得比游资还勤快。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在知识付费领域，持续输出确定性焦虑比持续输出超额收益容易得多。
现在他们的直播课开始搞”元宇宙投教”了，VR眼镜里老师以数字人形象讲解”区块链炒股”。看着弹幕里飞过的”老师好帅”，我突然意识到这本质上和二十年前电视股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把”手机尾号888的观众”换成了”点亮灯牌的家人们”。
尾声
上周路过他们新装修的旗舰校区，大理石墙上刻着”让天下没有难做的股票”。阳光照在鎏金大字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在天桥上做白日梦的下午。转身时听见保安在训斥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说了多少遍，要维权去经侦支队！”
走到转角处的证券营业部，显示屏上一片环保色。大厅里几个年轻人正捧着国诚的教材看得入神，他们眼里闪烁的光，像极了三年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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