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三点，我又一次习惯性点开手机银行——不是真的要交易，只是看看那串数字。400003，这只我持有了四年的基金，净值从1.86跌到1.72。窗外的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下，像极了我账户里蒸发的那部分财富。
说起来好笑，最初买这只基金是因为客户经理说”历史年化7.2%”。现在回想，所谓历史不过是精心剪辑的预告片，而我们这些观众却总错把宣传片当纪录片。去年在陆家嘴的咖啡厅里，某个私募大佬醉醺醺地拍着我肩膀说：”净值就是个魔术道具，重要的是看穿幕布后那只手怎么动作。”
这话让我想起小区门口总蹲着下象棋的老王。他永远只记自己赢的局，输的就推说”刚才太阳晃眼”。我们对待净值何尝不是如此？上涨时觉得自己眼光毒辣，下跌时就骂基金经理蠢笨——就像天气预报不准就怪气象卫星，从来不想想自己为什么非要雨天出门不带伞。
最近净值波动得像个青春期少年的情绪。我注意到个有趣现象：当净值涨时，基民论坛里都在晒收益截图；跌的时候，突然全员变成宏观经济分析师，从美联储加息聊到地缘政治，仿佛昨天那个问”申购费怎么算”的人不是自己。这种集体性认知失调，某种程度上比净值本身更值得玩味。
有段时间我痴迷于每日净值更新，后来发现这和在赌场盯着老虎机闪烁的灯没什么区别。金融的本质是时间游戏，而我们却总被训练成秒表运动员。某次行业闭门会上，有个基金经理直言：”散户追净值就像追公交车，跑得再快也不如早点到站台等着。”
或许我们该问的不是”今天净值多少”，而是”我为什么要知道今天净值”。当理财APP把净值更新做得像朋友圈刷新一样方便时，投资早已异化成某种数字驱动的多巴胺游戏——毕竟在这个焦虑可以明码标价的时代，看见数字跳动至少证明自己还”参与着”。
黄昏时接到朋友电话，说准备赎回所有基金去炒元宇宙土地。我看着窗外彻底落尽的梧桐叶，突然觉得净值涨跌或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可能是我们总需要些数字来锚定自己，无论那是账户余额、体重秤上的读数，还是手机步数排行榜上的名次。
毕竟，人类需要仪式感来对抗虚无，而查看基金净值，就是这个时代最廉价的朝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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