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陆家嘴，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欧元兑美元汇率，突然想起老张工具箱里那把生锈的螺丝刀。这个荒谬的联想让我自己都笑了——在外汇市场做了七年交易员，我的大脑已经习惯把一切事物都异化成K线图。
（一）
第一次听说”外汇锁螺丝”这个黑话，是在2018年美联储加息的时候。那天风控总监老王拍着我肩膀说：”小伙子，现在这行情就像用螺丝刀拧外汇，你以为在紧固，其实螺纹早就滑丝了。”当时我没懂，直到亲眼看见某国企用三重期权锁汇，结果在人民币破7时亏掉全年利润——那套精密如瑞士钟表的对冲策略，活像用绣花针给航母补漏。
（二）
最讽刺的是，我们这些所谓的”金融工程师”，干的活计和汽修厂没本质区别。客户拿着血淋淋的资产负债表过来，我们就掏出衍生品工具箱：远期合约是活动扳手，掉期交易是管钳，而期权则是万能胶带。去年给某上市公司做套保方案时，我甚至梦见自己穿着连体工装裤，在彭博终端上拧螺丝。
（三）
但问题在于，当市场开始剧烈震动时，所有工具都会变成凶器。记得2020年3月疫情爆发那天，美元流动性突然枯竭，那些精心设计的对冲策略像生锈的螺丝一样集体崩断。某私募大佬在微信群里发了段视频：他的自动交易系统不断弹出”执行失败”的提示，背景音里分明有螺丝滚落一地的清脆声响。
（四）
现在我终于明白老王的比喻有多精妙。现代金融体系就是个用劣质螺丝组装的高压锅炉，而我们这些交易员，不过是拿着合规手册当扭力扳手的临时工。最近央行开始推外汇风险准备金，朋友圈里都在转发”金融螺丝刀要升级换代”的段子。但当我看到某地产集团用跨境担保绕管制时，突然想起楼下五金店老板的忠告：”别信什么进口工具，关键时候还是老式扳手最靠谱。”
或许真正的黑色幽默在于：我们以为在玩转全球资本，实际上连自己工位上的螺丝都拧不紧。上周离职的老张临走前塞给我把实心铜螺丝刀：”留着防身，比你们那些希腊字母模型实在。”此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手柄，我忽然觉得，那些在深夜里爆仓的止损单，大概就是金融时代最昂贵的螺丝钉。
[后记]
写完这篇东西，发现键盘缝隙里真的卡着颗螺丝。不知道是MacBook要散架，还是我的职业生涯该检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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