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一位做私募的老友喝酒,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们温州人啊,搞钱的路子总是野得很。”我端着酒杯没接话,脑子里却闪过李山投资这个名字——这大概是我见过最“反华尔街”却又最真实的资本样本。
我二舅去年参与了李山的一个医疗器械项目。这个初中毕业的阀门厂老板,在酒桌上用筷子蘸着杨梅酒画股权结构图:“技术是上海专家带的,厂房用地是村书记特批的,两千万启动资金?十几个股东三天凑齐,连合同都是后补的。”他咧嘴一笑,“在温州,谁要是正经八百掏律师函做尽调,是要被笑话的。”
这种草莽气息恰恰暴露了某种真相:李山模式本质上是用宗族信用对冲系统性风险。你会发现他们的投决会永远在酒楼包厢而非会议室,项目书里最关键的一页永远是股东之间的亲戚关系拓扑图。某次我亲眼见证某个光伏项目被否决,理由不是技术缺陷,而是“王总的连襟和张家老三去年因为拆迁款闹过别扭”——这种藏在人情褶皱里的风控逻辑,让戴着金丝眼镜的投行精英们根本无法解码。
但最让我后背发凉的是他们的迭代速度。去年新能源汽车产业链火爆时,某个李山系基金居然能在47天内完成从尽调到打款的全流程——快得像抢劫。某个项目负责人跟我说:“等你们走完内部流程,我们厂房的桩都打到地下三层了。”这种野蛮生长背后,是把资本博弈异化为生存竞赛的焦虑感。

讽刺的是,这种模式正在遭遇现代性的反噬。我认识的两个李山系富二代,一个坚持要用区块链改造民间借贷体系,另一个非要给皮革厂装上AI质检系统,结果都被父辈骂“败家”。新旧两代人的撕裂肉眼可见:老派认为“机器算不出谁可靠”,新派嘲讽“靠喝酒维系的信任链比P2P暴雷还快”。
或许李山投资的真正价值,是给资本寒冬提供了另一种叙事。当北上深的投资机构抱着TS反复砍估值时,温州人依然相信握过手就能共担风险。这种带着体温的资本流动固然粗糙,却意外地坚韧——就像台风季的老榕树,树皮斑驳却根系盘错,风暴过后总比精致的温室花朵活得更久。
(后记:写完这篇文章第二天,听说二舅又参与了个半导体项目,这次他们破天荒请了律所——虽然合同签完后所有人直接去洗脚城庆祝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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