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陆家嘴咖啡节遇到一位老同学,他刚从某明星公募跳槽到量化私募。当我习惯性问起”最近看好哪个板块”时,他露出一种混合着优越感和怜悯的微笑:”我们现在不问这个问题——我们问阿尔法因子在时序上的衰减速率。”
这个场景像根刺扎在我心里。后来才明白,这不仅是投资方法的差异,更是两种认知哲学的对抗。传统基金经理的决策像老中医把脉,依赖经验直觉和模糊的”市场感觉”;而量化投资者像拿着CT机的现代医生,只相信扫描结果上的数字矩阵。
最讽刺的是,那些号称完全客观的量化模型,本质上仍然是人类主观意志的具象化。我曾见过某个知名多因子模型的原始代码,其中有个参数被刻意调整为0.87——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首席科学家痴迷斐波那契数列。这就像给AI算命先生披上了数学的外衣,骨子里还是玄学。
但真正让我后背发凉的是2022年9月那个星期四。当某个宏观因子突然触发止损线,十七家头部量化机构在13分钟内集体抛售,形成完美的死亡螺旋。那些宣称”完全规避人性弱点”的算法,用最机械的方式演绎了人类群体最非理性的恐慌。机器不会贪婪恐惧?它们只是用更精密的方式复刻了创造者的集体潜意识。
现在每当听到”智能投顾””大数据选股”这类词汇,我总会想起纽约联储那份隐秘报告里的警告:超过60%的量化策略在本质上只是用更复杂的方式拟合过去十年的市场风格。当所有人都用同样的教科书因子,市场就变成了按照教科书表演的剧场——直到某个不按剧本出场的黑天鹅撕碎所有剧本。
或许真正的差异不在于是否使用算法,而在于是否保留说”我不知道”的能力。传统基金经理至少还能坦诚地承认误判,而量化团队永远可以用”因子暂时失效””市场状态切换”这类术语来装饰失败。当人类把决策权让渡给代码,就连犯错都失去了诚恳。

站在2024年的拐点,我反而开始怀念那些会拍桌子骂娘、会因踏空而失眠的基金经理。至少他们的错误还带着人类的温度,而不像某些量化报告,把万亿亏损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小概率尾端风险的实际发生”。
毕竟,真正危险的从来不是算法本身,而是我们假装算法可以消除不确定性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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