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神话与韭菜的黄昏
去年深秋，我在陆家嘴某栋写字楼的落地窗前，目睹了一位基金经理将第三杯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松了松爱马仕领带，突然嗤笑：”你知道么？我们最大的价值不是帮人赚钱，是给中产制造幻觉。”玻璃窗外，金融民工们正抱着笔记本钻进地铁，他们的手机屏幕上，或许正闪烁着当日基金净值的绿光。
股票型基金的收益率报告总是读起来像婚恋网站的自我介绍——精心修饰的年化收益，刻意淡化的最大回撤，用粗体标出的”跑赢大盘”，仿佛在说”你看别人亏更多”。我翻过某明星基金产品说明书第七页的小字条款：”本基金可能损失全部本金”，突然想起婚介所里那句”感情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的免责声明。
真正吊诡的是，我们总把收益率幻视成恒定的上升曲线。但某次我拆解过某个五年收益120%的”王牌基金”，发现其90%的收益居然来自某个光伏股踩中风口的三个月，其余四年七个月的表现平庸得像个银行理财——这就像评价某人一生只看他中彩票那天，未免太过荒诞。
我姑妈至今仍坚信2020年买的某医疗基金能带她实现财富自由，尽管该基金近两年跌幅足以让心电图拉直。有次家庭聚会她神秘兮兮告诉我：”经理说这是黄金坑。”我看着她手机APP上-43%的收益提醒，突然意识到基金销售本质是贩卖希望的行业，和寺庙里卖高香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下最危险的趋势，是把基金收益率异化成数字游戏。某些平台用”周冠军榜”刺激短线交易，这好比用体温计测量火山温度——既荒唐又危险。我认识个95后程序员，他的基金持仓换手率比短视频切换还快，最近突然改签名”从此信奉长期主义”，后来才知道是半年亏没了两年积蓄。
或许我们该用考古学视角看待收益率。某个连续五年跑输沪深300的”差生基金”，在2018年熊市时回撤竟比同行少20%——这种反脆性特质在狂欢期永远被忽视，就像没人会在派对上夸奖防火材料的阻燃性。
深夜刷到某网红基金经理的直播，美颜滤镜下他在讲解”阿尔法收割策略”，背景板写着”年化60%不是梦”。我突然想起那位醉酒的基金经理说过：”韭菜之所以长得好，是因为总觉得下一茬雨是专门为自己下的。”
此刻窗外飘起细雨，无数手机屏幕正亮起基金净值的更新提示。某个瞬间我觉得，那些跳动的数字从来不是财富的刻度，而是当代人焦虑指数的实时心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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