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八点五十五分，我的手机总会准时弹出东方财富网的推送——就像个永不迟到的催命符。说实话，有时候我宁愿它宕机一天，好让我有借口逃离这场永无止境的数字狂欢。记得去年在陆家嘴某券商大厦楼下抽烟时，碰到个头发花白的老股民，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K线喃喃自语：”这玩意儿比赌场还狠，赌场好歹还能看见荷官发牌的手抖没抖。”
东方财富网最狡猾的地方在于，它把复杂的金融数据包装成一种消费级产品。滚动行情页面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箭头和百分比，本质上和直播平台的打赏特效没什么区别——都在刺激多巴胺的分泌。我有个朋友曾坚持每天记录自己的操作，三个月后惊恐地发现，他交易频率与平台推送热点文章的频次曲线高度重合。这哪里是在做投资，分明是在完成平台设计的点击任务。
有意思的是，这个网站反而在熊市时显得更”真诚”。当大盘跌穿3000点那天，我注意到他们的专题报道破天荒没放任何分析师尬吹的”黄金坑”，而是整理了近十年重大底部的数据对比。这种难得的克制让我想起疫情初期抢菜时的超市APP——当危机真正来临，花里胡哨的营销套路反而会显得特别可笑。
某种程度上，东方财富网正在重塑一代股民的思维模式。我认识不少90后投资者，他们判断公司价值的首要标准居然是”在东财论坛有没有热度”。某个做私募的朋友说得更绝：”现在调研上市公司不如调研东方财富的股吧，那里有最真实的群众情绪样本。”这话虽然偏激，但当你看到某些业绩暴雷的股票因为一个网红帖文就能涨停时，又不得不承认话糙理不糙。
最近他们搞了个”虚拟炒股大赛”，获奖者能拿到真金白银的操盘资金。我看着首页推送的冠军访谈，这个大学生冠军得意地分享他的”龙头战法”，却对基本面分析只字未提。某种程度上，这像极了短视频平台打造的”网红厨师”—不在乎刀工火候，只追求最刺激的爆炒画面。当投资被异化为另一种形式的娱乐竞赛，或许我们该警惕的已经不是择时能力退化，而是整个市场认知体系的坍塌。
有次系统宕机两小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焦虑，反而是种诡异的解脱。盯着突然静止的行情页面，突然想起小时候和父亲去营业厅看大盘的时光。那时人们会为涨跌争吵、击掌、叹气，但至少这些情绪都发生在真实的目光交汇中。而现在，我们不过是在孤独地刷着手机，被算法喂养焦虑，再通过交易把焦虑变现——或者更常见的是，把焦虑加倍。
或许某天会出现个反东方财富网的产品，启动页写着：”今日建议：远离盘面，去闻闻真实的桂花香。”虽然我怀疑这种应用根本拿不到融资，但至少能给这个被K线绑架的时代，保留一点说”不”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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