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股市:一场集体焦虑的三十年狂欢
我有个朋友老陈,2007年把婚房首付扔进股市,三个月翻倍后毅然加仓,结果在6124点的雪崩里差点被未婚妻打断腿。去年喝茶时他盯着手机屏幕突然笑出声:”你看这K线图像不像心电图?只不过咱们的股民是那个被电击的病人。”
这话刻薄却精准。中国股市三十年,本质上是一场持续发作的集体癔症——政策市的名头下藏着东方赌场的魂,价值投资的旗帜插在投机主义的坟头。最讽刺的是,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规则畸形,却依然前赴后继地相信这次自己能摸到王牌。
政策市还是政策死?
1990年上交所敲响第一声锣时,恐怕没人想到这个”改革开放的窗口”会成为最精妙的政策温度计。我翻过某券商1994年的内部纪要,白纸黑字写着”炒股要看《新闻联播》第二十条”,比技术指标管用十倍。2005年股权分置改革时我在营业厅见过满地的烟蒂,老股民搓着发黄的指尖嘀咕:”国家让牛它敢不牛?”

但政策的手总会抽筋。2015年救市时证金公司扫货扫成第一大股东,某创业板公司董事长私下苦笑:”现在开股东大会得像给国资委汇报工作。”更魔幻的是熔断机制,四天蒸发八万亿的医学奇迹让全球交易所都赶来取经——如何用最科学的手段制造最惨烈的踩踏。
韭菜的自我修养
深圳某私募总监有句名言:”A股股民是全世界最刻苦的学者,研究完宏观经济还能跨界分析地缘政治,最后败给小区保安推荐的庄股。”我见过退休教师用周易预测大盘,程序员用神经网络抓涨停板,甚至有人根据白酒经销商库存数据反推货基流动性——知识付费平台该给证监会分成的。
但真正的荒诞在于认知失调。明明知道90%的上市公司财报比网红滤镜还厚,依然愿意相信”这次重组不一样”;嘴上骂着IPO抽血,打新时却抢得比春运车票还凶。这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式的忠诚,让某ST公司连续亏损五年后竟靠直播摘帽仪式涨了三个板。
监管的艺术体操
去年某次业内闭门会上,有位退休的副主席抿着茶叹气:”我们总在纠结要不要把幼儿园改造成证券交易所,却忘了孩子们本来该玩积木。”这话让我想起2018年独角兽回A浪潮,某科技公司港股市值500亿,回科创板愣是撑到2000亿——监管函写得像情书,问询函回得像悔过书。
最精妙的是退市制度设计。三十年退了不到百家,最近某公司财务造假被踢出主板,结果三板市场单日暴涨900%,退市比上市还像庆典。这种死不彻底的达尔文主义,让壳资源价格比北京学区房还坚挺。
未来在裂缝中发光?
或许真相藏在某个细节里:去年北交所开市当天,某新三板迁移股票的战略配售名单里,赫然出现山西某煤矿工会的账户。这些掏着挖煤血汗钱押注”专精特新”的矿工,比任何分析师都懂什么叫真正的风险对冲。
当注册制终于从教科书跳进现实,当社保基金开始减持银行股加仓科创板,当某新能源企业CEO在业绩会上说”我们不关心短期股价”时台下响起嘘声——这些魔幻现实主义的碎片,正在拼凑出下一个三十年的底稿。
老陈最近开始定投科创50ETF,手机屏保换成”远离股市幸福人生”的书法作品。”总得有人陪着这个市场长大吧?”他说话时手指下意识划着交易软件,”就像明知道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只会原地转圈,可听音乐响起来,还是想掏钱坐上去。”
或许这就是中国股市最真实的模样:我们都在骑一匹永远不会前进的木马,却集体幻觉听见了奔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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