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创业狂:当梦想成为一场高烧不退的疾病
凌晨三点半的上海,我在24小时便利店的落地窗前数着对面写字楼里亮着的灯。七盏——比上周少了三盏,大概又有几个创业团队撑不下去了。我啜了口冰美式,苦涩在舌尖蔓延。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通宵改BP了,而我的合伙人老王正在两公里外的医院打点滴——连续72小时不眠不休后,他的免疫系统终于举了白旗。
创业这件事,像极了一场顽固的高烧。你明知道体温计上的数字已经危险,却依然迷恋那种头脑发烫的眩晕感。三年前在陆家嘴的某个天台,我和老王对着黄浦江干完一整瓶廉价威士忌时,还以为自己正在上演社交网络的中国版。现在想来,那晚我们燃烧的不是激情,而是对创业这件事最天真的误解。
一、创业者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最吊诡的是,我们都在享受这种折磨。就像上周见的天使投资人林总说的:”没经历过发不出工资的创始人,不配谈创业。”这话听起来像PUA话术,但当时我们居然觉得醍醐灌顶——你看,创业者都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前兆。

我认识个做SaaS的连续创业者,第四次创业时连婚房都抵押了。有次团建喝醉,他红着眼睛说:”每次看到银行账户只剩六位数,我就特别兴奋。”全场哄笑,但没人觉得他在开玩笑。这种近乎病态的亢奋,在创投圈的深夜咖啡馆里比咖啡因还常见。
二、商业计划书里的乌托邦
我们花三个月打磨的BP,本质上是个精致的童话。那些漂亮的增长曲线,都是用”假设每月转化率提升2%”这样的魔法变出来的。记得第一次路演时,有个投资人突然打断:”你们预测第三年净利润率35%,是打算卖白粉吗?”会议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后来我们学会了在数字游戏里保持优雅:把”亏损”说成”战略性投入”,把”现金流断裂”包装成”Pre-B轮窗口期”。有次在国贸三期电梯里,听见两个创始人交流心得:”要让投资人觉得你在造火箭,但实际在卖烟花。”电梯门开时,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
三、创业圈的集体癔症
这个圈子最魔幻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些皇帝的新衣,却依然热烈鼓掌。去年参加某创业大赛,有个做区块链养鸡的项目,PPT上写着”让每只鸡都拥有NFT身份证”。评委席上的大佬们居然认真讨论起”如何建立鸡的数字孪生生态”。
更荒诞的是,三个月后这个项目真拿到了800万融资。创始人现在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各种峰会,PPT里的鸡都换成了3D建模。有时候我想,也许创业本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创造新的魔幻现实。
四、幸存者的诅咒
老王出院那天,我们蹲在医院门口抽烟。他忽然说:”知道吗?我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万一成功了怎么办。”这话像根针,精准刺破了我们一直小心维护的创业泡沫。那些熬出头的”成功案例”,有几个不是用失眠、脱发、家庭危机换来的?
上个月某明星创业公司CEO猝死的新闻刷屏时,创投群的讨论异常安静。直到有人转了篇创始人必须跨越的七个生死劫,群内立刻恢复热闹,仿佛死亡只是个需要被优化的KPI。
便利店店员开始拖地了,天边泛起蟹壳青。我合上电脑,屏幕倒影里是个眼袋浮肿的陌生人。创业三年,我们没造出改变世界的产品,倒是把自己改造成了某种偏执的怪物。但当我走向地铁站时,脚步却莫名轻快起来——今天约了新的投资人,这次我们准备了个更性感的故事。
或许真正的创业狂,从来不是相信梦想的人,而是明知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却依然愿意把灵魂抵押给风投的赌徒。就像此刻晨光中依然亮着的三盏灯,它们不是在坚持,只是还没找到关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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