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和老王喝酒，他红着眼睛跟我说又亏了二十万。这已经是他今年第三次“战略性抄底”，每次都说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机会。我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突然觉得中国股市特别像我们小区门口那家永远在装修的火锅店——每次路过都挂着“升级改造，即将盛大开业”的横幅，但三年过去了，你永远闻不到火锅香。
说起来挺有意思。我2007年入市那会儿，证券公司大厅里挤得跟春运火车站似的，大爷大妈们盯着红绿绿的屏幕，手里攥着的交易单都被汗浸湿了。那时候买个菜都要讨价还价的大妈，眼睛不眨就扔进去几万块。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投资，是一场全民参与的狂欢式行为艺术。
有个现象特别耐人寻味——我们的股市总能在你最乐观的时候泼冷水，又在最绝望时给颗糖。去年新能源火得发烫时，我认识的一个90后基金经理信誓旦旦说这是十年一遇的机会。结果今年春节聚会，他苦笑着说自己已经转行做自媒体了。“有时候觉得我们不是在分析企业价值，而是在玩一场大型的猜心游戏。”他晃着酒杯说，“猜监管想什么，猜韭菜怕什么，就是没时间猜企业明年能赚多少。”
最魔幻的是消息面的生态。某次饭局上，一个上市公司董秘喝多了透露，他们老板最关心的不是财报数据，而是怎么把“故事”讲圆。反正韭菜们爱的从来不是市盈率，是梦想是情怀，是那种“这次真的不一样”的幻觉。就像我姑妈，连K线图都看不懂，却坚信某个股票能涨因为董事长属相和她一样是金牛座。
但你说这市场完全非理性？也不尽然。我认识个私募老总，办公室里挂着“别人贪婪我恐惧”的书法，实际操作却是“别人小亏我跑路，别人血亏我抄底”。他去年收益率竟然有40%，秘诀是专门研究公募基金的持仓红线——哪只票快被机构砸盘了，他就提前半小时挂单。这哪是价值投资，根本是打游击战。
有时候觉得A股像个巨大的情绪放大器。疫情刚爆发时医疗股涨得让人怀疑人生，等真需要核酸检测亭了，相关概念股反而跌穿地心。最近人工智能火爆，连做皮鞋的都说自己要转型AI制鞋——关键是股价真涨了三个板。这让我想起个段子：在A股，你需要同时相信国运和怀疑人生。
说到底，我们的股市最迷人的地方，可能就是它永远拒绝被定义。你说它是经济晴雨表？有时候经济数据越好它越跌。你说它是政策市？偶尔也会任性到让所有人都看不懂。就像我那个赔了钱的老王，昨天又给我发微信：“兄弟，我觉得这次底真的来了，要不要一起冲？”
窗外雨停了，我回复他：“要不咱们还是去吃火锅吧，听说小区门口那家…终于要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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