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还是路在系统里?——从云南交投招聘谈起
前几天刷朋友圈,看到云南交投集团又启动了新一轮招聘。红底白字的公告图在信息流里格外显眼,底下零星有几个点赞,却没人评论。我盯着那张图愣神,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怒江峡谷的一段经历。
当时我搭一个老师傅的顺风车沿杭瑞高速往保山方向开。傍晚时分,暴雨倾盆,能见度不到五十米。老师傅却把车速稳在八十码,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伸出窗外弹灰。“这段路我闭着眼都能开,”他咧嘴一笑,“我参与了这条路最后三公里的沥青铺设。”雨刮器疯狂摆动,挡风玻璃上水流如瀑,但车胎压过路面的触感异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养路人的手艺比导航软件上的蓝色线条更真实。
云南的高速公路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这里没有一马平川的平原,每公里都是和横断山脉的博弈。我记得有次在虎跳峡路段遇到塌方,抢险队的小伙子们穿着橙红色工服在悬崖边操作挖掘机,远看像峭壁上长出的倔强菌菇。后来和他们聊天才知道,其中两人是子承父业——他们的父亲参与修建这条公路时,遇到过十七次山体滑坡。
这让我想起云南交投招聘公告里永远不会写的一句话:我们需要的是能听懂山说话的人。

常规认知里,国企招聘总带着“铁饭碗”的诱惑。但说实话,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吃这套了。我表弟去年从同济道桥专业毕业,宁可去深圳的创业公司做智慧交通,也不愿回云南参加校招。“在系统里养路,不如在代码里修路”,这是他当时撂下的狠话。但真是这样吗?
去年怒江美丽公路智慧化改造时,负责传感器安装的团队清一色是95后。有个姑娘是云南本地人,大学学计算机的,却坚持要跟着施工队跑完全程。“算法能算出承重极限,但算不出哪个弯道需要加宽三公分,”她指着悬崖下方的急弯说,“这些经验值藏在老师傅的皱纹里,我要把它们偷出来喂给AI。”
或许这才是国企招聘最吊诡的地方——它表面上招的是技术员、工程师、管理员,实际上是在寻找传统与变革的翻译官。要知道在云南,有些路段的光缆是要绑在猴群迁徙路线上的,有些隧道的通风系统要参考候鸟的飞行高度,这些知识从来不在教科书里。
我认识个在交投做了二十年边坡防护的老工程师,他办公室墙上挂着幅特殊的地图: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全省地质灾害点,红色贴纸代表“会唱歌的山”——这是他们行话,指那些因为岩层结构特殊,暴雨时会发出嗡鸣声的危岩体。今年他招助理的要求第一条是“能分辨三种以上的雨声”,第二条才是“土木工程相关专业”。
有时候我觉得,这类招聘更像在寻找某种“地质人格”。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和山打交道,它需要一种特殊的耐心——就像香格里拉段的防雪棚工程,可能三年勘测、五年施工,等到通车时,第一批建设者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种时间观,和互联网公司“迭代”“敏捷”的那套逻辑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当然也有人质疑,说这种传统国企的招聘难免有暗箱操作。但据我观察,现在公路系统最缺的其实是“会吵架的人才”——不是撒泼式的争吵,而是能为了0.5%的坡度系数和设计院拍桌子,为了古树保护路线和多花三千万预算和财务据理力争的杠精。毕竟在云南修路,本质上是在给地球做针灸,下针前总要经历几轮激烈的辨证。
最后说个冷知识:云南交投养护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员工入职要先跟着巡路车跑完全省高速。不是坐在车里看风景,是真正下车用脚丈量——数裂缝、抠伸缩缝里的石子、闻沥青老化的味道。据说很多人跑完第一反应是呕吐,第二反应是给家人打电话说“这活我干不了”,第三天才开始对着等高线地图发呆。
所以下次再看到招聘公告,别光盯着薪资待遇那几行字。想想那些在云雾里穿行的测量旗,想想暴雨夜里抢险车颠簸的远光灯,想想那些注定不会被写进财报里,却能让轮胎与地面产生微妙共鸣的0.01毫米平整度。
养路的人都知道,最好的公路不是能让车开得最快,而是能让司机忍不住摇下车窗深呼吸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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