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酬面纱下的金融围城:华融普通员工的生存悖论
前阵子和一位在四大AMC之一任职的老友喝酒,他半醉时突然冒出一句:“我们这行就像高级殡仪馆——外人觉得我们整天和‘尸体’打交道晦气,但谁知道我们连整理遗容的化妆师都比不上,至少人家按小时收费。”这话虽然带着酒劲,却让我想起另一个在华融某省分公司做资产处置的90后朋友——暂且叫他小陈。
三年前小陈顶着985金融硕士光环入职时,家里摆席请了三天客。毕竟在长辈眼里,央企金字招牌加上“资产管理”这个听着就镀金的title,简直是阶层跃迁的直通车。但上个月他找我吐槽年终奖时,手机屏幕上连续跳出的六个裂开表情,彻底撕碎了这种幻想。
“知道我们处置不良资产像什么吗?像在垃圾场里淘金。”小陈的比喻总带着行业特有的黑色幽默,“但淘到的金子要上交,考核时却按你翻了多少吨垃圾来算。”他去年主导的一个地产项目清收,团队追回2.3亿现金,最后奖金分摊到个人还不如省会城市公积金中心柜员——这话可能夸张,但当他给我看扣除企业年金、补充医疗和各类税费后实际到账的五位数金额时,我突然理解为什么他总自嘲是“金融农民工”。
有意思的是,这种收入困境背后藏着诡异的悖论:当华融因激进扩张被监管重罚时,基层员工反而成了最脆弱的缓冲层。2021年财报显示职工薪酬总额骤降35%,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刀最先落向的不是高管而是普通员工——毕竟高管的递延支付早就锁在保险柜里,而基层员工的绩效却是实时波动的数字游戏。

更吊诡的是行业特性造就的认知撕裂。外人总觉得AMC员工都该是西装革履谈着亿级项目的精英,但小陈大部分时间在和县城的破败厂房、烂尾楼里滋生的藤蔓打交道。有次为了核对抵押物,他在某三线城市废弃化工厂里被野狗追了半里地,“那一刻什么金融模型、折现公式都比不上一根打狗棍”。这种荒诞感最终体现在收入结构上:基础工资勉强追平省属国企,绩效部分却像买彩票——项目成了可能分点残羹,黄了就要背锅。
或许AMC行业正在经历某种慢性死亡。当市场化债转股遇上地产寒冬,当地方融资平台债务重组变成政治任务,基层从业者其实站在历史转折的裂缝里。他们既享受不到早期行业红利(那年头真有人靠项目分红在一线城市买房),又承担着风险出清期的阵痛。就像小陈苦笑的:“我们像坐在金矿上的乞丐,守着万亿级资产包,却算着下个月能不能多两千块租房补贴。”
最近听说他考过了司法考试——这在他们圈子里都快成标配了。“总不能一辈子和不良资产互相耽误吧?”他说这话时,窗外正好有辆运钞车驶过,防弹玻璃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某种程度而言,每个AMC普通员工都在守护别人眼中的金山银山,自己口袋里却叮当作响的硬币声,只有深夜加班时才能听见。
这或许就是金融围城的真相:城外的人以为里面堆满黄金,城里的人却在计算着每克黄金要沾染多少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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