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我在某个投资论坛的线下聚会中遇见了一位自称”量化之神”的年轻人。他掏出手机向我展示他开发的算法模型,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像极了心电图。”看,这套系统对科技股的年化预测准确率达到87.2%。”他说话时瞳孔里反射着K线图的绿光,那种狂热让我想起中世纪举着星盘占卜的炼金术师。
现代金融学把预期回报率包装成精密科学,我却总觉得这更像是场集体幻觉。华尔街投行们用蒙特卡洛模拟和布莱克-斯科尔斯公式构筑的圣殿,地基却是用历史数据的断壁残垣勉强拼凑的。2008年金融危机时,那些拥有诺贝尔奖得主坐镇的公司,其风险模型给出的预期和现实偏差大到足以让冰岛破产三次。
最讽刺的是,我们越是痴迷于精确计算预期回报,越容易掉进认知陷阱。就像我那个把全部积蓄投入元宇宙概念基金的表弟——他电脑里存着三百页的收益预测报告,却忘记考虑最基本的问题:如果所有人都戴着VR头盔吐得天昏地暗,谁还会在虚拟世界里买地皮?现在他的数字地产价值,大概只够在服务器里种点像素胡萝卜。
某种程度上,预期回报率已经成为资本市场的镇静剂。基金经理们用小数点后四位的精确预测安抚投资者,就像巫师摇晃着水晶球。但真正的投资大师往往更相信模糊的正确——巴菲特从来不会纠结于伯克希尔今年预期回报是15.37%还是15.42%,他更关心二十年后的可口可乐还会不会有人喝。

我越来越怀疑,我们对预期回报率的执念,本质上是对不确定性的恐惧症。就像航海时代的水手要把星座图画得密密麻麻,不是因为星星能指引方向,而是不敢面对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洋。现在每当我看到某份研报宣称”五年复合增长率预期23.5%”,总会想起十六世纪那些绘制世界地图的制图师——他们在未知海域画满海怪,然后信誓旦旦标注着”此处有金山”。
或许该回归到最原始的预期测算方式:去掉所有Excel函数,直接问自己”如果这笔钱全部亏光,我还能不能睡着觉”。去年我把父亲准备买理财产品的钱拦下来,带他去看了郊区某个破败的工业园区。”看看这些生锈的传送带,”我指着荒草丛中的废厂房,”二十年前这里的预期回报率,可比您现在买的理财产品高多了。”
黄昏时分我们离开时,夕阳把报废机床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所有过度乐观的预期回报曲线最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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