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饭碗”遇上市场浪潮:一个局外人对河北建投的冷思考
去年冬天在石家庄出差,我坐在出租车里听司机抱怨供暖费涨价。窗外掠过的热电厂烟囱冒着白雾,我突然意识到——这些维系城市命脉的基础设施,背后都站着一个沉默的巨无霸:河北建设投资集团。这个掌控着全省能源命脉、高速公路网和金融资本的超级国企,像极了武侠小说里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但说实话,我最感兴趣的从来不是它有多庞大,而是这种“官办资本”在市场经济浪潮里的生存悖论。记得2016年混改风声最紧时,我在北京参加某场沙龙,听见有位券商老总半开玩笑说:“给河北建投做尽调就像给故宫装电梯——既要现代化又不能动承重墙。”这话虽然刻薄,却道出了某种真相。
我有个表侄女前年通过“英才计划”进了建投旗下新能源公司,三个月后就哭着要辞职。不是因为待遇差——相反,她的年薪比我这个工作十年的老记者还高20%——而是受不了那种“戴着镣铐跳舞”的憋屈。某个光伏项目因为要配合扶贫指标,被迫选在输电损耗最高的山区。“我们测算过,每发一度电实际亏损0.18元,但PPT里必须写成社会效益价值1.2元。”她醉醺醺地向我比划着报表,“知道什么叫体制性魔幻现实主义吗?”
但事情总有另一面。去年雄安新区某地块招标,七家房企抢破头时,建投旗下的燕赵置业突然以配建九年制学校的方案中标。当时所有同行都在骂“破坏行情”,直到后来流出的内部纪要显示,他们光前期舆情调研就做了137场市民听证会——这种赔本赚吆喝的操作,私企根本学不来。有时候我在想,或许国企的本质就不是赚钱机器,而是社会矛盾的缓冲垫?虽然这个垫子偶尔会被官僚主义塞进太多棉花。

最让我警惕的其实是“创新者的窘境”。去年参加能源峰会时,偶遇建投研究院的副院长。他私下吐槽说集团光风电项目就有三套核算体系:国资委要规模、发改委要降耗、财政局要利润。“同一个风电场,在三个系统里能同时呈现为优等生、及格生和差生,魔幻吧?”说着掏出手机给我看他们刚开发的多维度管理系统——这套本该提高效率的工具,最终主要功能却是自动生成不同口径的报表。
或许我们对这类企业始终存在认知错位。就像要求大象跳芭蕾,却忽略它真正的价值是能踏平丛林开辟道路。当某些新能源车企靠着补贴游戏市值疯涨时,河北建投却默默在张承地区布局氢能管网——这种需要二十年才能回本的基础投入,资本市场上根本没人愿意买单。
有次和省国资委的朋友喝酒,他红着眼睛说:“你们媒体总骂国企效率低,但疫情期间保供稳价时,是谁咬着牙按政府要求把工业用电价压到亏本线?”那一刻我突然理解,这类企业本质上是中国特色的社会契约实体化,它的KPI里永远藏着两条并行的轨道:市场逻辑与行政使命。
黄昏时分的槐安路高架上,能看到建投投资的太行大街互通立交像金色血管般延伸。这个累计投资超8000亿的庞然大物,既不像教科书里的纯粹国企,也绝非市场化公司——它更像某种奇特的过渡物种,在计划与市场的夹缝中蹒跚进化。而当我们嘲笑它转身笨拙时,或许该问问自己:换作你我,能扛着这么多重担在钢丝上走多远?
(后记:本文成稿后第三天,得知建投旗下某子公司因环保数据造假被通报。你看,这就是现实永远比叙事复杂的地方——阳光下的巨物,影子总比想象中更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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