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在东京银座的地下酒吧里,我遇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调酒师。他擦拭玻璃杯的手法有种奇异的韵律感,像在完成某种宗教仪式。”知道为什么日本人调酒要转三圈半吗?”他突然用流利的英语问我,”因为第四圈就溢出来了——投资不也是这样?”威士忌杯沿的冰裂纹在昏黄灯光下像极了K线图上那些令人心碎的断崖。
这让我想起2015年A股熔断那天,隔壁老王在证券公司门口抽完了整包中华。烟蒂堆成个小坟包,他咧嘴笑说:”你看,这就是贪那半圈的下场。”当时只觉得是输家的酸话,现在想来竟比巴菲特年报里的箴言更刺骨。金融教科书总教我们”止损线设10%”,可真正撕心裂肺的割肉时刻,哪次不是血淋淋地砍到30%才下手?人性这东西,在交易软件前比柳絮还轻飘。
最近元宇宙地产暴跌时,我翻出1999年的互联网周刊。那些用荧光笔标出的”未来十倍股”,现在连公司注册地都成了外卖骑手的抄近道胡同。有时怀疑整个投资史就是集体癔症的循环发作——郁金香球茎、海南房产、P2P理财,变的只是道具,台上疯癫的始终是同一批人。但你说这纯属非理性?去年我亲眼见着某矿二代把三十吨电解铜的提单塞进金刚经封皮里质押,佛经扉页上竟用铅笔写着”LME三个月期货贴水率”。
最荒诞的或许是”价值投资”这个词本身。就像把婚姻说成”长期荷尔蒙管理”,所有动人的概念被拆解成KPI那刻就死了。我认识个基金经理每天清早念证券分析,转头就在科创板打新群里发”冲冲冲”的暴富表情包。倒不是虚伪,而是市场早就把所有人异化成双核处理器——左脑计算DCF模型时,右脑正对着涨停板列表分泌多巴胺。

或许真正的投资箴言该刻在酒吧的木质杯垫上。就像那位东京调酒师最后说的:”威士忌加冰不是为了稀释,是为了让灼烧感延续更久。你们投资人啊,总在找不会融化的冰块。”他手腕轻振,琥珀色液体在杯中划出完美的阿基米德螺旋,停在即将溢出却终究没有溢出的临界点——像极了过去十年我见过的所有顶尖交易员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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